不过嘛,既来之则安之,他老人家既然敢把她接回来,那么他和白幽兰就别想安生。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呢。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辆马车停在了兵部尚书府的门前。
花似锦刚从马车下来,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在大门前。
那人身着一袭藏青色蝉纱长袍,头发高高束于脑后,面目俊朗,有双目光如炬的眼眸,身形挺拔,似青松翠竹,傲然挺立。
此人正是花似锦的父亲——花荣清。
花似锦接过春和递过来的暖炉,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伏身,算是行礼。
“女儿见过父亲。”
花荣清微微颔首,严肃的脸庞上现出几分温柔,却是转瞬即逝,马上又恢复成了板着张脸的不苟一笑。
“既如此,回来便好。”
说罢想揉揉眼前丫头毛茸茸的小脑袋,却被花似锦躲了个空,他略有些失落地收回手,道:“时候不早了,叫佣人把东西拿上回府歇着吧,记得傍晚时刻来竹青居用膳。”
花似锦皱起了眉头,纵使心中有诸多不愿,但还是乖巧应道:“是,父亲。”
再次听到这陌生的称呼,花荣清隐于袖中的手一颤,心头上仿佛在滴血。
小锦以往都是叫“爹爹”的,现在却不叫了,她心里有怨,有恨,他知道。可心头却还是忍不住一颤。
罢了,是他对不起小锦,也是他对不起阿漪。
花荣清转身回府,背影显出几分孤寂凄廖。
花似锦看着这背影,心上涌出几分酸涩,但很快又将它压下去。
花似锦啊花似锦,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的爹爹早就在你十一岁那年死了,眼前这人不过是陌生又讨厌的“父亲”罢了。
你的爹爹死了,死在了当初听闻娘亲死亡的噩耗里,死在了他对娘亲的背叛你。
你的爹爹早就死了,花似锦。
花似锦垂下的一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裙,纤细而又修长节指骨隐隐泛白。
“小姐……”见花似锦神色不对,春和担心地上前,目光所至花似锦的素白的双手,目光不禁一颤。只见鲜红的血从花似锦素白的手上一路滑落,溅落到堆积着白雪的地上,泛起颗颗小血花,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里,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小姐!”春和惊慌地喊道。
她抓住花似锦的手,将陷进肉里的手指一一掰开,血不受控制地往外溢出,此刻她的手上也变得鲜红。
春和全然不顾,只是深深地蹙着眉,捧着花似锦手的一双手止不住颤抖,声音带上了哭腔,慌神中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小姐…你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花似锦却是将手缓缓从春和手里抽出来,轻轻叹息:“小春和,你家小姐一点也不疼,走了,回府了。”
春和愣了愣。
是回府,不是回家。
也是,对于小姐来说,有公主殿下的地方才有家,公主殿下不在了,自然便没有家了。
原本她以为小姐敞开了心扉,可如今看来,那扇门还是紧紧地闭着的么。
要想打开那扇门,除了让小姐走出悲痛以外,还需化解小姐与花大人之间的矛盾,当年的事,必定有什么误会…可小姐与花大人之间的事,也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插手的…
该怎么办…
春和望着远处那抹白色的背影,与漫天白雪融为一体,慢慢地看不真切,似乎马上要消弥于天地之间。
春和心神一颤,“小姐!等等奴婢!”她大步上前,向着远处飘渺的身影追了去。
汴京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