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锦正悄悄打量身旁的少年,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挠了几下。
她连忙将视线收回,却感觉到耳边传来微热的吐息。
“郡主殿下,不要分心。”
少年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上好的鹅绒在耳边轻轻拂过,引起一阵酥麻 。
她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左凌云轻笑,潋滟的桃花眸里倒映着少女通红的耳廓。
很好,有进步,不会像之前那样,羞得满脸通红了。
“小锦,我换好了,你进来吧。”
从房内传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
花似锦连忙调整好情绪,笑着应道:“知道了,露舅母。”
话毕,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韩白露换好衣裳后便招呼花似锦进来,刚想出去,便被花似锦拦了下来。
“露舅母身子不好,在外头站久了怕是会着凉,还是留在里间吧。”
花似锦笑容甜美,眼里满是关切,让人难以拒绝。
最后,韩白露答应留在屋内。
“小锦,不关门吗?”
韩白露有些奇怪地问道。
花似锦笑了笑,不说话。
就在韩白露的疑惑继续扩大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踏步进了屋内。
“臣替郡主殿下关上便是。”
少年一身白色锦衣,身形颀长有力,面容精致如谪仙人一般,让韩白露眼前一亮。
眼前的人着实是有些好看的过分了。
但惊艳过后,便是警惕。
她下意识挡在花似锦的身前,语气有些严厉地说道:“这是本王妃和舞阳郡主更衣的地方,你一个外臣进来做什么!还不给本王妃出去!”
“若是臣不出去,又如何?”
韩白露护着花似锦不断后退。
“……小心本王妃治你的罪!”
“哦?”少年低笑了声,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御南王妃想要治臣的罪?怎么治?”
“凭您一个被毒药灌到千疮百孔的身体,虚而无实的王妃之位吗?”
少年的话刚落下,韩白露的脸就立马变得惨白无比。
少年还在步步紧逼。
“就在刚刚,您还在被您的婢女钳制吧…最后还是由舞阳郡主出面将人扭送到掖庭司…啧,身为长辈,却被一个小辈护在身后,未免也太……”
左凌云看着跪在地上神色痛苦的韩白露,毫不留情地说道:“懦弱。”
韩白露疯狂地摇头,双手捂着耳朵,眼神里满是痛苦,“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就是因为您这样!所以才导致那些无辜的人牵连受难!”
左凌云的声音猛地提高,在整个房间内回响。
“那我能怎么样!”
左凌云的这句话像是冲开了堵在韩白露心中的淤泥,使她心心中淤积的郁愤喷涌而出。
“你说我能怎样!我只能天天待在那个充满药味的房子里,下不了床,出不了门,我能怎么办!”
“从嫁给他的那天起,我就再也不是我自己了!我的家族,我的亲人,我的父母,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说我能怎么办!”
她抱着头,恸声大哭。
一旁的花似锦见状有些不忍,但抿了抿唇,还是没有上前。
这是为了让韩白露直面自己的懦弱,所必须的,只有这样,她才能正式自己,不再逃避。
“……那娘娘…我的亲人呢?”少年的声音响起,尾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韩白露抬头,满是泪痕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少年笑着,却带着淡淡地悲伤,“我的父亲,那些在鹿泉战死的几千将士,对于娘娘来说,都不值得一提吗?”
听着少年的缓缓陈述,韩白露缓缓瞪大了双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又蜷起了身子,嘴里不停地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王妃殿下,您的这句对不起,太迟了。而且,您最应该说对不起的,是郡主殿下。”
韩白露颤抖的身体一滞,这才想起从始至终被她护在身后的花似锦。
她转头看向花似锦,看着对方脸上平静的神色,心中立马明白。
“小锦,你早就知道了?”
轻声的询问,却是用笃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见花似锦微微点头,韩白露凄然一笑,在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被放下,让她感到一丝释然。
她开始变得平静,不似之前那般歇斯底里,开始平淡地叙述往事。
“……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不是我所爱的那个‘他’,可一切都晚了。”
“您就没怀疑过吗?”
花似锦听完韩白露叙述的故事,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每当我心生疑惑的时候,他又会变成我喜欢的那个他,就像我和他初识时一般,我的疑惑便也暂时被遏制住了。”
说到这,韩白露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有时候,他的演技好到让我以为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莫名地,花似锦想到了她娘亲日记里记录的那件扑朔迷离的事,问道:“他们完全不一样吗?”
“不一样,一个温和善良,一个狠戾阴沉,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韩白露说完,便没再继续往下说了,转而抬头看见左凌云。
“左将军一事,我虽不知情,但也确实有愧于你,是我和韩家对不起你。”
“所以”她闭上眼睛,眼里是一片死寂,“请你把我杀了吧。这样他便失去了我这个筹码,没法再拿我要挟我的家族。也算,用我这条命,去告祭那几千将士的英魂。”
“王妃娘娘勇气可嘉,不过大可不必。”
“虽然用你这一条命能保全韩家,有能折损连衍的一只臂膀,但您能保证,在你死后,不会有下一个贵家小姐,成为您一样的金丝雀吗?”
“……”
“要不说,您不如……”
“跟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