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驶来的双层巴士,一脸兴奋地问我,全然没有之前的探究与苦闷。
卢卡斯就是这样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变幻莫测,你总是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计划。他就像龙卷风,突然闯入,把你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肆意妄为。
“呕——”我在路边提着一个塑料袋狂吐。
“这十几分钟的路程都可以让你吐出来吗?”他递过来一瓶水。
“我说过了,我晕车。”
过了良久,我用水漱了漱口,把袋子扔进垃圾桶。拉开包装袋,面包的香气就在冷空气里淡淡的散开来。我低头咀嚼着巧克力面包,而卢卡斯拿着个热狗,吃又不吃就看着路边的小贩。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你那个好像更好吃,换一下。”随即欠手就向我的面包袭来。
“你可以再去买一个。”我躲开他,冷冷地说。
“得了吧,”他还是拿到了我的面包,把他手里的热狗塞给我之后,他咬了一口面包。“不错。”
我看着那个热狗,冲他翻了个白眼。
“那你可真是口味独特。”
雪依旧在下,我和卢卡斯躲在便利店的屋檐下往嘴里塞着面包,看着行人来去匆匆,他随口评价着路人的穿着,我也随口回应,两人都不走心。
一个流浪艺人在我们面前拉起了小提琴,我跟着旋律哼起来,他听了一会儿,不知给我还是给那个流浪艺人鼓起掌来,最后他给了那个流浪艺人一些钱。
因为晕车,我们没去成卢卡斯要带我去的地方,我们听着一个姑娘控诉自己的闺蜜和自己的男友搞在一起,推着婴儿车的妇人用轻柔的嗓音哄着婴儿车里她的小宝贝。
他把一瓶冰镇可乐塞进我的手里。
“错了,这是夏天的味道,现在可是冬天,冰可乐只会把我们的牙冻得咯吱作响。”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可以怀念一下夏天。”他灌了一口冰可乐。
其实我不喜欢长时间在陌生的环境里孤身一人,那种如潮水般涌来的窒息感和恐惧感会把我团团围住,我感觉离开我熟悉的地方那么远,就像没了归宿。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那他也会有我这种感觉,那种极致的孤独。
没人回应你,仿佛整个城市都想要吞掉你。
“所以说,我还是很庆幸我在伦敦遇到了你,不然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在孤儿院旁边徘徊。”我蹲在树下,躲避着夹着毛毛细雨的雪。
他则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下一秒又恢复了那一副小混蛋的嘴脸,“我想到了一个可以用来整你的好办法。”
“带你坐上火车,骗你说来一场旅行,然后把你留在那辆你不知道目的地的火车里怎么样?”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别这样,卢卡斯。”我喝了一口可乐,“那样我们之间会完蛋的。”
“我可以不去问你目的地,如果你只是躲在暗处想看我的囧样,然后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吓我一跳。告诉我,你骗了我,那么我可以认为这是一个玩笑。”
“但是如果火车到站了你都不出现,那么它就是一个欺骗。”
“我不会接受欺骗,我恨所有欺骗我的人。”
“如果你欺骗我,那么我们之间就完蛋吧。”
我认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看到我说这些话题脸上很兴奋地问我身上的黑袍被我藏到哪里去了。但是他这次却像在冥想一样,没有回复我,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怀疑他并没有听我说话,起身打算去把瓶子和垃圾扔掉。
这里的街道不像中国,可以随时找到一个垃圾桶扔东西,我和卢卡斯边扯淡边走已经远离我认识的地方,我转悠了几圈终于找到了垃圾桶。
看着越来越大的雪和雨,我在附近找了一家店铺买了一把伞。
我看到一个倒掉的垃圾桶,里面有一只狗,看上去是街边的那些小混混的作品。我稍稍感到恶心打算回去,但是我看到它的身下动了动。
是一只黑色的小狗,它可怜巴巴地在母狗的身下试图抵挡严寒,咋吧着想要获取乳汁,看来没有完全断奶。
看不到其他的小狗我并不意外,一只流浪狗可以养活一只幼崽已经是幸运,现在母狗也没了,它估计也活不长了。
估计有人还会嫌弃它们发臭。
那只母狗戴着项圈,是在中国很常见的那种中华田园犬,身上流浪的痕迹也很重。
一些人来到异国他乡,因为想念所以养了一只家乡的土狗,但是回去的时候却因为它们长大了,空运的价格让他们不愿意带上它们,所以它们成了流浪狗。
那只小狗冲我叫了一声,可能是出于求生意识。有些细声细气的。我看着它,它是一条黑狗,黝黑的毛发让它的五官都变得有些难找。可是我可以一眼瞧见它的眼睛,很亮。
它瘦得像一只小老鼠,我想就算母狗不死它也很难活下来。
我蹲在它的面前,明明我比它还要冷,但是它还是向我靠近,用温热的舌头舔舐我的手指。
“你怀里那玩意是什么?”
“狗。”我用手指和它一起玩闹,“我捡的。”
“你可真有爱心,我想我已经为你找好毕业后的工作了,教堂里的修女。”
“如果它是除了狗之外的小玩意,我是不会捡它回来的。”我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