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青居高临下,肃容盯视她身上绯红的衣衫,语气里有了不确信:“青衣楼杀手?”
青衣一百零八楼以“青衣”为名,楼中杀手自然也以青衣为标识。
阿媱并不回答:“止步,不然死。”
霍天青目光闪动,轻轻念出一个名字:“张小禾。”
方圆八百里内,很少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层层黑纱遮住少女的神情,霍天青却好似认定她会不解,健谈而热心:“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认识你?你见过上官飞燕,就该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善妒的女人。她在千里之外的江南,也不忘写信给我,要我一定杀了你。”
像他这么样一个骄傲的男人,永远不会做女人裙边的狗。
上官飞燕自以为征服了他,却不知道阎铁珊本就是他和霍休共同盯上的肥肉,她只是促成他们联手的一个添头。他所有的衷情与迷恋,只为欺骗霍休罢了。
她确实美丽,但美丽在霍天青这里不值一提。
“霍休很赏识你,想必你已代替窦枫亭,做了第七楼的楼主。”霍天青吐字清晰,话说得缓慢而有力:“他以上官飞燕的名头调我出太原,又派你来拦截我,是想自己独吞阎家的财产?但他终究不敢真的杀我,所以你迟迟不曾拔出你的刀。”
“你错了。”
阿媱看过青衣楼内的情报,很清楚霍天青的底细。
在她眼中,武林奇才天禽老人的独子、天禽门现任掌门,并不能成为霍天青的保命符。
柔葱蘸雪,按在弯曲的刀柄上。
少女微带叹息:“你本来不必死,可你的话实在太多了。”
言多必失,这样简单的道理他却不明白。
霍天青怒极而笑。
她说起杀他,就像宰杀土鸡瓦狗那般漫不经心,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江湖人最受不得的,便是一口气。
而霍天青恰恰是个极为骄傲、自负的年轻人。他在父亲的赫赫威名之下、背负起天禽门众人的期许,一心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为此不惜与虎谋皮。
他当然也明白,事成之后,他和霍休之间必有一场厮杀。
只是没想到,河还未过,霍休就要拆桥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客气。
心念电转,霍天青骤然出手,将自身浑厚纯正的“小天星”内劲倾数倒灌双掌,左手两指捏作凤喙,如掣电驭雷,疾点向少女颈下天突穴,右手如法炮制,痛刺她脑后玉枕穴。
正是天禽老人的成名绝技“凤双飞”。
指影如网,密织遍身,不留半线生机。
青青的刀,寂然出鞘。
阿媱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但她坚信“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青光匝地,如长虹经天,割断霍天青左腕,又轻轻划开他的咽喉。
血雾弥散,霍天青右手凤喙无力松开,人已仰面倒下。
春阳和煦,熟悉的杀机瞬息而至。
阿媱蓦然回首,便见山道旁倚竹而立的俊秀公子,持着一根青翠槐枝,冲她澹然而笑。
“还要等等吗?”
白马嘶鸣,遁入山野,四蹄踏起黄沙,横亘两人之间,迷蒙混沌,至近至远。
阿媱握紧刀柄,沉静眼波终于生起微澜:“不用了。”
宫九颔首,苍白面容泛起潮红,神态里透着点天真。
他一字一顿:“那么……杀了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