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牵着马敲了几间屋舍的门,皆是没人应,明明烟囱里源源不断冒出袅袅青烟,证明里头的的确确是有人在的。
可就是没人开门。
说明这县里头的人并不欢迎他们,有意躲避不知道是惧怕危险,还是怕旁的东西。
清艿也跟他们较上了劲儿,挨个敲过去,保持温和的,不急不躁的敲门声,声音绵长。
这种敲法她挨个屋都试了一遍。
还是无人搭理。
直至敲第七扇门,清艿刻意拉了更长的时间,瞪着那烟囱出来的青烟,咬着腮帮子,耐着性子去敲。
其实她的耐性不怎么好。
这一个世界之所以改变了些,全因为蓬莱宗的教导,还受她那不管发生什么,从来不温不火,不喜形于色的师父的影响。
她才多了几分耐性。
可保持长时间且规律性的敲门动作始终会让手指受不住。
指节传来的闷痛感让清艿越发地面无表情,偏生她不想停手。
她还就不信邪了,一双眼往院里头看。
她敲的是院子大门,偌大的院子后头还有一扇主宅门。
她便透过院门缝死死盯住那宅门。
终于,那宅门动了一动,有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跛脚农夫,他手脚不利索,转身出来,表情苦哈哈的,整张脸拧巴在一起,像是憋太久憋不住的模样,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不是过来开门,而是朝着院里头最左侧一处挂着麻布帘的草棚里挪。
他垂着头,好似看不见他们似的,半点不敢往院门口瞧,将他们当成了空气。
清艿看着,硬生生气笑了。
这是实在忍不住了?
稀里哗啦的水声过后,农夫自觉舒爽了,提起裤子,束好衣带,他拉开帘子,低头走出来,抬步慢吞吞地往外走。
耳旁是清静的风声,没有那绵长持久,令人厌恶的敲门,他才长舒口气,抬头——
对上不远处三个表情各异的人脸,吓得一哆嗦,往后倒退一小步,一个趔趄,往地上跌去。
忽而,一阵风袭过,裹了一股很淡的甜香,他眼前一花。
有人稳稳握住了他的肩膀,轻巧的力道往前一推一拉,他就这么地被扶着站好了。
再定睛一瞧,几步远外的人只剩了两个。
至于另外一个……
扣在肩膀处的手昭示了她的存在感。
如此迅捷的动作,是普通人都做不到的。
他更是见都没见过。
嘴唇抖了抖,他声音发颤,“你,你们是何人?怎,怎么进来的?”
清艿哼笑,有意吓他:“我们是歹人,精怪,有意捉你……”
“师姐,别吓他了。”
熟悉的顽皮语调,让瑶迦不自觉地出声提醒,心中漾起熟悉的无奈,她没有发觉自己的话和情绪有什么不对。
成功让清艿住了口之后,她从那农夫身后走出来,站在他面前,温声道:“你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想找你们问点事儿。”
女孩一双微圆的鹿眼看他,脸也是微圆的,带着点稚嫩,衬得人看不出实际年龄。五官精致小巧,凑在一起说不上令人惊艳,却也是清秀耐看,自带一股温善的,想让人不自觉去相信的气质。
农夫渐渐卸下心防,“你们所问何事?”
瑶迦:“请问你们县中可是发生了灭门案?我们想了解一二。”
农夫神色突地一变,没等拒绝的话说出口,便听站在不远处的姑娘轻嗤一声道:“不说也行,这凶手一日没抓到,你们就得悬着脑袋过日子。”
此话一出,农夫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犹豫了下,最终沉沉叹口气,瞅了瞅四周,看着四下无人,才对他们道:“先随草民进屋罢。”
三人跟着进了那土瓦茅屋。
屋内地方不小,许是这里属于管制不严的地界或是旁的原因,几乎每一户都拥有面积可观的屋舍。
杂物却还是多得占了屋内四分之一的位置。
夯实的黑土地面,屋内有一张不大的粗糙圆木桌,桌边摆了三四张圆木凳,再往旁边就是土灶台,与捆成一捆的柴禾相邻,杂物也一并与那柴禾一处。
显然这是农夫吃饭做饭的地方。
灶上煮着什么,膛下还亮着火苗。
屋内开着小窗,空气没那么流通,闷着柴禾的味道,热烘烘的,让甫一进去的人直觉热气扑面而来。
也幸好不是炙夏,否则都能将人烤熟了。
不过对他们几个修仙之人倒是无甚影响。
少了一只圆凳,农夫满屋子找,没找见便只好站着给他们倒茶。
瑶迦没坐,给他让出位置来,示意他坐。
农夫几番推辞,却拗不过她,颇有些受宠若惊般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