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区分人鱼和人类，人类的器官在透视镜里显示为红色，而人鱼的器官则显示为蓝色。
透视镜里，世界一下子变得陌生起开。人们由鲜红的肌肉和脏器的结合体的形象呈现在视野里，地下交错的管道里，水的流向清晰可见。石缝里透出的银色月光照亮了相互交错的金属管道和水柱，构成了一个地下都市。
狗蛋爬下了最后一节楼梯，站在中央下水道齐腰的水中，欣赏着这个他从未他足的世界。
突然，他在伙伴的发红的心脏和灰色的世界中，看见了了一颗蓝色的心脏。
它藏在根根水管后，跳得极快。
狗蛋确信，那颗心脏的主人看到了他们。
在狗蛋看向人鱼眼睛的刹那，耳边传来了噗通的落水声，那颗蓝色的心脏不见了。
狗蛋扣下了扳机，“tmd，他来了。”
一个同行的人抱怨道：“你也太神经兮兮了吧，人鱼怎么可能这么大胆子……”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狗蛋就看到了一抹蓝色闪过，人鱼那强健的脊椎骨完成了一条弧线，又倏地绷直，甩向他前方伙伴发着红光的身体。
红蓝相撞，水花四溅，小红点被发了疯的蓝色拍在了墙上。
“喂——tmd醒醒。”狗蛋晃着被拍在墙上的伙伴，可对方的心脏缓慢地跳动着，明显晕了过去。
他环顾着四周，发现蓝色的四周倒着一堆不动的小红点，“tmd,全被拍晕了啊。”
狗蛋绷着后背，端着枪瞄准着。可那蓝色的身体，一动不动，好似在注视着他。
砰！砰！！
几个小红点重新站了起来，朝狗蛋大喊：“他往你那边去了，快追！”
狗蛋和那几个人攀上了错综复杂的水管，朝躲进水管森林里的人鱼开着枪。
狗蛋趴在一根长满苔藓的管子上，忍受着黏糊糊的触感，瞄准了那颗蓝色的心脏，可是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中。
他慌忙挪开枪，“md,你找死吗?”
子弹射歪了，射入了人鱼的左肾。人鱼掉落，落入了一个破了大洞的污水管道里。
狐朋继续朝人鱼追去，“不好意思，抓住人鱼的必须是我。你抓到人鱼可不会给我们大家带来什么好处。”
“tmd……”狗蛋忍着把狐朋一枪崩了的冲动跳了下去。
狐朋在管道前捂住了鼻子，止步不前了。
狗蛋立刻明白了这是为什么，一股垃圾和排泄物呕了几天几夜的味道冲进了他的鼻子，让他的胃抽搐起来。
为了姐姐！！！
狗蛋憋着一口气，跳入了管道中。
管道里全是一些黏糊糊的东西，里面还遍布着一些小管道，通往城市的各个地方。
狗蛋淌着这些黏糊糊东西走向了那奄奄一息的蓝色身体，准备给他来致命一击。
蓝色的身体没有动，朝他伸出了手，好像想要一个拥抱。
那动作让狗蛋燃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他靠近了那蓝色的身体，蓝色的手骨颤颤巍巍地搭在了他的透视镜上。
蓝色的眼球消失了，一双银色的大眼睛忽闪的睫毛望着他。
“我只是储备粮吗……”
狗蛋松开了小白，倏地站了起来，瞳孔震颤地看着慢慢倒在污水里的小白。
为了姐姐，他不能心软。
“你是人鱼，我是人类。”
小白认命般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睁开了，看向狗蛋，“我喜欢你们人类见面时的拥抱。我要死了，你能再抱抱我吗?”
狗蛋的泪不受控制地咏了出来，大吼一声把枪扔到了一边，跪在了一片黏糊糊中。
“为什么是你！?你tm没事跑什么跑啊！！！”
他不嫌疼地敲着地，撕扯着声带。他知道，他失败了。
狗蛋抹干净模糊了视线的泪水，打开了一个印着“人鱼饲养室”的管道，把小白塞了进去，“顺着这个管子，你tm就可以回去了。你tm只要乖乖回去别在半路逃跑，就不会死的。”
小白望着他，直到被水流冲得不见了踪影。
狗蛋爬出了大的污水管道，狐朋把枪抵在了他的头上，“把人鱼交出来。”
“md，滚。它又跑了。”
狗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地面，怎么把装备交回去的了。
他如孤魂野鬼般飘在巷子里，想着回家该怎么面对姐姐。
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尸体的腐臭味告诉他——不用想了。
他跪在了姐姐的床前，抽出了姐姐手中紧握的字条。
“狗蛋，对不起，姐姐要先走一步了。这几年和你相处，姐姐真的很开心。我无数次想——如果我有个弟弟，一定会是你这样可爱的孩子吧！
姐姐的剩下的这些食物你一定要一块不剩地全部吃完哦！狗蛋，今后你一定要好好地长大，好好地活下去，成为一个善良健康的人。
要是我在地府碰到你时你的头发没有白，皮肤没有皱，小心我tm一脚把你踹回阳间！”
狗蛋紧紧地把粘着血的纸捂在胸口，泪水打湿了眼前的地板。
胃随着情绪抽搐起来，狗蛋抓着胃呕吐着，可是除了黄绿色的胆汁，他什么也没吐出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停地干呕着，好似胃叛变了他的身体。
等到实在没力气吐了，狗蛋拿起姐姐给留他的饼干，坐在门前，双目无神地咀嚼起来。
一双小手从他面前闪过，抢走了他的饼干。
狗蛋不慌不忙地站起，跟了过去。
这个抢走他饼干的小男孩凶狠地瞪着他，护在了一个女人面前，“我妈妈需要饼干，你姐姐会明白的。”
善良?姐姐，是善良害你死的啊。
如果不是善良在作祟，姐姐就不会为了救人被染上化学药物；如果不是善良在作祟，他早就给姐姐带来食物了。
姐姐，那不是善良，那是对自己的冷酷。
他推开了小男孩，抢回了饼干，把善良连同饼干一起狠狠嚼碎。
在小男孩的哭闹声和女人的惊呼声中，他走出了洒满蓝光的小巷。
“狐朋，你看人真tm准……”
狗蛋又哭又笑地咕哝着，无神的眼睛里映着高楼上人鱼饲养员的宣传广告，看到了背后那没有饥饿折磨的生活。
他一定要成为人鱼饲养员，好好长大，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