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扶起了狗蛋,看着那堆从天而降的木头匪夷所思道:“还好没砸死……那是我们昨天刚让吊车吊起来的木材,看来没有固定紧。真的抱歉,你没事吧——”
李鹤顿住了,目光也聚焦到了那断口整齐的绳子上。
狗蛋捂着他被擦伤的胳膊,摇了摇头,“没事……”
那娃娃脸变得严肃起来,狗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狗蛋,这事情先不要声张,知道吗?”
狗蛋点了点头,盯了那堆木头良久,慢吞吞地朝人鱼饲养室走去。
人鱼饲养室的监控都能控制,这罪魁祸首绝对潜伏在高层。
他知道他绝不能把这件事上报给上层,这等于自掘坟墓。
“狗蛋!快躲开!!”
小红的叫声把狗蛋拉回了现实,一条红发人鱼红着眼睛朝他扑来。
狗蛋连忙侧身,人鱼的尖牙插进了他的胳膊,划开了一条鲜红的线,“md!”
狗蛋吃痛地骂着,拽过人鱼的胳膊将它按在了地上,旁边的小明小红跑了过来,帮忙按住了挣扎扭动的人鱼。
小明抱着鱼的腰部,抬起头,嗤笑了一声,“你没被吃掉真是可惜啊。”
“md,我tm谢谢你。”
小红抱着鱼尾,好几次差点被甩飞出去,“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啊——”他用力箍了箍鱼尾,“这人鱼怎么和被下了药似的?阿草,麻烦你去拿一支镇定剂——”
药?
狗蛋的瞳孔皱缩。
刚才的事情绝不是李鹤的错,这个人鱼突然发疯也不是偶然。
他接过阿草递过来的镇定剂,使劲扎入人鱼的脖子。
狗蛋拿着空了的镇定剂,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他看着昏过去的人鱼,突然放大了音量,“md,对不起啊,我就是命硬。”
他把针管投到了垃圾桶里,环顾着呆住的人群,走向了521号水池,嘴角在阴影中咧到了耳根。
md,要杀我的混蛋,你听到了吗?
酥麻感伴着湿漉漉的感觉从伤口处蔓延,他慌忙推开了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人鱼头,“md,你饿晕了吗?”
小白的睫毛垂了下来,又用尾巴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得快。”
狗蛋皱着眉,抹掉了胳膊上拉丝的唾液,“你的唾液对我无效,我又不是人鱼。”胳膊上那可怖的红线正在快速消失。
狗蛋知道自己伤口比平常人好的快,但是这也太快了吧?难不成他和人鱼真是亲戚?
“大家今天都去放松一下吧,我搞到了午夜派对的入场券,每个人都有份哦~”阿草拿着一叠黄色的票子,在人群中挥舞着。
狗蛋的目光立刻被金灿灿的入场券吸引走了,没有看到小白悄悄舔走了粘在嘴唇上的血,眼神颤栗的样子。
大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惊叹着围了过去。
狗蛋放下袖子,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小白乱糟糟的头发。
他听姐姐提起过这个派对。这是个贵族子弟每年为了扩大社交圈而举行的派对。狗蛋向往这个派对,不是因为他想结交贵族朋友,也不是他像体验一把上层生活,而是到了那里可以免费吃食物。
就算有了入场券他也去不了,派对为了凸显社交的主题,规定入场者必须成双成对。无数相互不认识的年轻人为了混吃混喝假扮朋友、情侣混进派对的现象屡见不鲜,他也想过这样做,但是连“假扮”也没人愿意和他一起。
只要和贵族搞好关系,弄到一张入场券并不难。
一年冬天,狐朋因捡到了贵族孩子丢失的玩具熊而得到了一张入场券。
那时,他快饿昏了,理智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他盯着金灿灿的入场券流下了口水,满脑子里都是食物,“狐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啊——”
他被狐朋推入了结冰的小河中,薄薄的冰层立刻碎开,毫不留情地让刺骨的河水攻击着他。
“你!?就算是假扮,我也觉得恶心。”狐朋姜黄的的眼睛瞪着他,手中未喝完的水一下子倒在了他的头上。
一瞬间,他的鼻头酸酸的。可寒风吹过,冻结了他发丝上的水珠,也冻结了将要滴下的眼泪。
狐朋一行人笑着离开了。
他爬了上来 ,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翻着一个又一个垃圾桶。
北风吹过空空的垃圾桶,把一两张报纸卷向了天空,他低着头,紧紧捂着胳膊,希望能挽留一丝热量,“md,真冷。”
“嗷——”
狗蛋才发现他不知不觉间拽紧了小白的头发。
他吸了吸鼻涕,帮小白顺好头发,看着那双如薄冰般清澈的眼睛,不知问着谁,“md,真冷啊,不是吗?”
外面的蝉叫得正欢,小白捂住了狗蛋的额头,“你还在发烧……”
“狗蛋——”阿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在狗蛋面前甩着明晃晃的入场券,“今天去放松一下吧~”
狗蛋咽了咽口水,撇开了头,“不用了,还要上班呢。”
“大家一起逃班嘛——”
狗蛋和黏人的阿草拉扯着,小明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他棕色的眼睛让狗蛋想起了狐朋,“你真的不想去吗?”
“md,不想。”
棕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好似在思考怎么把他钉在十字架上。
“那你可要帮我们把今天没做完的工作昨晚,这可要熬到很晚呢。”
“md,别啰嗦,我知道。”
太阳还挂在天空上,大家成双成对地偷偷溜了出去。
狗蛋爬在池边,手指缠绕着小白的头发,仿佛这是个有趣的玩具。从小生活在吵闹小巷的他,竟觉得同事们的嬉闹声如此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