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去抓坏人啊。”
“不是——”
“狗蛋的同事们都有事情,狗蛋没有搭档,不是吗?”
他轻快地说着,好像这是一个摆在眼前的浅显事实。
他又皱眉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狗蛋的头,狗蛋这么聪明,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清楚?
在确定狗蛋的头完好无损后,他满意地笑了笑,把狗蛋的胳膊搭在了肩上,“抓好啦,我们去抓坏人!”
这可和他小时候憧憬的外出街头搜寻任务不一样。
没有夕阳,没有宽阔的街道,甚至没有人类搭档……
石缝透出的微弱光线下,微微发臭的水中,他的腹部紧紧贴在人鱼的背上,快速灵活地前行着。
他圈紧了小白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人鱼细密的头发中。
真好啊。
他有伙伴了呢……
地势渐渐变高,水流渐渐放缓,阳光洒了进来。
狗蛋看见了淤泥中一片闪闪发光的东西,他从小白背上跳下来,捏着起了那小小的东西。
陈年的污泥也盖不住那小东西耀眼的银色光芒——人鱼鳞片,狗蛋连忙拉小白顺着滑溜溜的梯子往上爬去。
他忍着淤泥掉在身上那种滑溜溜的不适感,三两下推开了井盖。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男女老少的说笑声,汽车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一下子潮狗蛋涌来,他感到他的头快要炸开了。
狗蛋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扶住了额头。他要怎么在人堆中去找一条变成人类的人鱼啊!
“狗蛋,那个人在看你。”
小白从狗蛋的胳肢窝下露出了头,警惕地盯着街角。
街角的地砖破碎了一般,墙皮半死不活地挂在墙上,和大街中央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
一个人坐在酒吧里,对上狗蛋的视线后立刻低头喝起了酒。
这是夏天,狗蛋全身被热气裹得难受,那人却带着宽大的棉毛,用大衣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狗蛋突然想到了人鱼饲养室中暗银色人鱼控制的水,这种可是能力是暗中捕捉目标的好能力啊。
“小白,你和那人鱼看上去是同一种鱼,你会控制水吗?”
“我不能……”小白低下了头,银色的眼睛偷瞄着他,似在观察他有没有失望。
狗蛋心里咒骂着问出了这个没心没肺问题的自己,赶紧绞尽脑汁转移话题。他找了条破窗帘裹到了小白身上,“没事。咱们偷偷靠近他就行了。”
“嗯……”
小白嘴上应着,但和一朵缺水的花似的低着头。
狗蛋按耐着要捕到猎物的兴奋感,一路躲躲藏藏,朝酒吧靠近。
这酒吧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酒吧,里面的男男女女穿着暴露,相互眼神纠缠着。有几对情侣还相互勾搭着走上了二楼。
“停!”
散发着汗臭味的店员把擦汗的毛巾往肩上一搭,斜倚在了门框上,“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人。”
狗蛋真想把店员的嘴捂住,他努力往昏暗的店里伸着头,祈祷着店员的大嗓门没有引起人鱼的注意力。
“我说你啊——”他的头被店员推了出来,“你知道我们这里是干什么的吗?就你这样浑身是泥巴的骷髅怪还想进来?你会吓走顾客的……这,这位小哥……”
店员的语气怎么突然变了?狗蛋揉着头转过了身。
小白裹着破窗帘,银白色的头发上滴着泥水,正在抹脸上的泥,注意到店员、狗蛋都在看着他,他惶恐地往狗蛋身后缩去。
同样是从刚泥巴里出来的人,他就像一个可怖骷髅怪,小白则和那刚出淤泥的莲花似的。
狗蛋知道小白那银色的眼睛俘获了店员的心,他趁机溜了进去。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小白,不论男女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围到了门口旁。
“好可爱的弟弟啊……”
“这位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弟弟,你愿意和我去喝一杯酒吗……”
小白被问得不知所措,一个劲儿地看着溜进去的狗蛋,往后小步退着。呜呜……人类好可怕。
店员注意到了消失的狗蛋,他回过头,朝刚进去的狗蛋喊道:“喂!你这家伙——”
狗蛋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丝灵光,他笑着回头,指了指着门口的小白,“这是我伴侣,我们一起的!”
店员立刻挂上了笑脸,“这样啊,进,进,进,随便进!”他没空搭理狗蛋,继续回头招呼着小白, “弟弟你有工作吗?考虑在这里当调酒师吗?弟弟,你发烧了吗?你的脸好红啊……”
大功告成的狗蛋吹了声口哨,朝门外眼巴巴望着他的小白对着口型——“你帮我挡一挡。”
他朝里面走去,里面的汗臭味和酒臭味熏得他头晕。
客人大都去门外围观小白了,只有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窗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酒,可是毫无人影。
狗蛋把手从杯壁上抽回,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他□□,胳膊撑在膝盖上抱着头——哎,白跑一趟。
突然,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不小心踢倒了旁边的椅子。
“安静——点——”旁边一个睡眼惺忪的人打着酒嗝醒来吼了一声狗蛋,又搂着伙伴闭着眼倒在了桌子上。
地上,是一片片明晃晃的银色鳞片。
狗蛋顺着鳞片来到了酒店的后门,鳞片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这个猎手好像被猎物玩弄在了股掌间。
蛀满了虫洞的后门后,是一条偏僻的小巷,这里的墙由原始的灰色石块堆积而成,排水沟分布在两侧向前流去,挨着酒吧墙根的地方放着几个绿色的巨型垃圾桶,豢养着嗡嗡乱叫的苍蝇。
暴雨后的积水被炽热的太阳蒸腾着,化为浓雾笼罩着这一切。
狗蛋双手抱着肩头哆嗦着,他在夏天里竟然感到了寒冷。
“md,这里怎么看怎么像是案发现场。”
噗嗤!
肉被刺穿的声音传入耳内,肩膀处的疼痛炸裂开来,一只湿漉漉的手蹼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肩被有力的爪子嵌住了,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裹挟着向前。
地上堆在一起的大衣和棉帽映入他的眼帘,他真想抽一巴掌刚才说话的自己。
md,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