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看着小白，不料小白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踩到了鱼尾，整个人仰面朝污水扑去。

银色的鱼尾破水而出，结结实实环绕住了他。

小白用尾巴把他揽到了胸前，食指放到了唇上，银色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前方。

狗蛋扒着墙，顺着小白的视线慢慢探出了小半个脑袋。

一些穿着银色制服的人正在往一些和棺材似的木箱上钩上钩索，钩索吊着印着“AAA”的木箱缓缓上升，不知通向哪个井口。

那些工作人员着装和他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们的裤子炸开，碎成了裙子，又粗又长的腕足伸展开来，在水中灵活地伸缩着。

一个工作人员拿着刀子，拽出了一个箱子里五花大绑扭成麻花的人鱼。

狗蛋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人鱼项圈上的数字——569。这正是他们回来时，人鱼饲养室向小明汇报的失踪人鱼。

“别挣扎了，他们看中的是仅是你的肉质。”

工作人员抱怨着，一刀划开了人鱼的脖子。

人鱼慢慢倒下，其他工作人员一哄而上，开始片鱼片。

“头部要煲汤，放到这个盒子里；腹部要生吃，放到那个盒子里；尾部要小炒，独立包装起来……”最开始动刀的工作人员指挥着。

狗蛋虽然在视觉上收到了极大的冲击，但是“见多识广”的他没有崩溃到尖叫。

可是一直在温室里的小白和他不一样，更何况被杀的是小白的同类。

狗蛋无法想象自己看到人类被肢解会崩溃到什么样子。

血液顺着水漂到了他们这里。

他紧紧地抱住了颤抖着往回缩的小白，手嵌入他浓密的银发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

狗蛋刚想带着小白撤退，一个工作人员就推着箱子游到了他们的后方。

幸好墙的阴影比较大，工作人员没有察觉到异常。

后方不知什么时候也聚集了一批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地运输着木箱子。

前近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狗蛋只好骂骂咧咧地靠着墙角泡在冰水中。

影子伴着从石缝中露出的月光逐渐向东移去。

狗蛋感到他的呼吸和心跳频率明显加快了，四肢不自觉地颤抖着。

“哈……”狗蛋呼出了一口白气，“……md,精彩了。”

狗蛋心知这是冻死前的征兆，通往小红家的入口近在咫尺，可他和小白就是不能过去。

一但迈出去一步，就面临被子弹打成筛子的风险。

小白主动靠了过来，希望自己的体温可以止住狗蛋的颤抖。

人鱼微不足道的体温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小白眼里急出了泪水，死死抱着狗蛋，好像要把狗蛋嵌入到体内的五脏六腑中。

流泪的人鱼让狗蛋的心都碎了。md,长得那么漂亮就不要哭了！

“小白，你是想要勒死我吗……”狗蛋虚弱地笑了笑，努力调节着死寂的气氛。

“狗蛋……”小白抓着他颤抖的手臂，泪啪嗒啪嗒滴了上去，“你病了吗？”

“我？我怎么可能会生病？”狗蛋抽回了手臂，藏到了身后，“这……呃……这是人类被长时间泡在冰水里的正常反应，是个人都会……”

“等等，小白？”

他突然被小白抱住。

“狗蛋，憋一口气。”

小白一手揽过他的后脑勺，一手揽着他的腰，潜入了水中，鬼魅般朝入口游去。

冰冷的污水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他还隐隐约约听到了雨点般的枪声。

狗蛋突然有些不理解小白了，小白明明刚才怕那些章鱼怕的要死，毕竟那些章鱼对他来说是“杀鱼犯”般的存在。

为何现在小白突然抱着他不要命地冲向这些“杀鱼犯”？

他的肺还没感到憋胀，就被小白抛出了水面。

狗蛋抓住了通道里的扶手，还没扶稳，就借着微弱的月光，眯着眼睛朝小白身上看去。

“狗蛋，放心吧。我没被子弹打到。”

小白用尾巴缠着扶手，只露出了半张脸，剩下的身体都隐匿在黑暗中。

小白的声音有些喘，不知是不是刚才游猛了的缘故。

见小白回答地那么笃定，狗蛋收起了恨不得给小白做个全身体检的想法，“md,你就这么急着完成任务吗？再等一等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狗蛋的身体不能在冷水里久待。”

想法如此简单，回答如此直白，爱意如此巨大。

人类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了这大海般的爱意，爱意外泄出来，染红了他的面颊。

狗蛋被巨大的爱意冲击地有些发晕。

他地抓着扶手的手青筋毕露，嗓子里支支吾吾地滚动着破碎的词句。

他突然好狠这皎洁的月光。

哼！都怪这月光让他的窘态在小白面前毕露无疑。

下方传来了章鱼们的骚乱声。

小白露齿一笑，头转向了下方。

狗蛋知道他想干什么，一把抓住了他的尾鳍。

一双手蹼轻轻盖了住了他的手。

“总要有人去引开他们呀，要不然他们会追上了来的。”

狗蛋咬了咬唇，抓得更紧了。

“狗蛋，你别忘了我可是逃跑的高手。连狗蛋你都抓不到我，那些笨蛋肯定抓不到我！”

狗蛋意外地抬起了头。小白说脏词了？

小白得意地朝他笑着，昂着头，用手蹼拍着胸脯。

是啊，小白可是海洋里的顶级掠食者，又不是一捏就死的小银鱼。

是他过度担心了。

他又让鱼担心了啊……

“MD,那可是。”狗蛋抬起头来时，眉见的阴郁一扫而净。他松开了手，“小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人鱼的尾巴松开了扶手，人类的手脚攀上了扶手。

一人一鱼，一上一下。

伴随着落水的“噗通”声，狗蛋打开了井盖的盖子。

他一定要调查出来一点线索，不能让那条笨鱼白白冒险！

出了门上的编号，小红家的门和别人家的门一模一样，这里的门像是用电脑复制粘贴出来似的。

狗蛋用嘴叼着手电筒，弯着腰撬着门锁。

门锁旁边的一块漆有着奇怪的一条黑线。

狗蛋用手指捻了捻，发现那黑线其实是落上去的灰。

他大胆地用手去扣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门，没想到直接沿着细小的黑线撕下来了一张和门漆颜色一致的纸片。

砰，咕噜噜。

手电筒倏地从他嘴中掉落，在地上滚动。

白光赫然打在了门上。

惨白的白光下，“AAA”三个字母好像死神烙上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