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海兔慢悠悠地在海底扑棱着小短腿，突然，它看见一丛驱鱼草在眼前随着海水摇晃着，伸展着绿色透明的枝叶，连忙加快了步伐，把脚下的沙子都扬了上去。
就在他要靠近驱鱼草时，一个银色的傻大个人鱼倏地游来，抱走了一整丛驱鱼草。
它瞬间忘了妈妈传给它不要招惹人鱼的教诲，对着那傻大个开口就是骂。
那双银色的眼睛看向了它，它第一次被人鱼直勾勾地盯着看，吓得触角都缩了回去，这才想起了妈妈的教诲。
人鱼朝他游来，一瞬间，它脑子里过了一遍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那傻大个没有吃它。
傻大个笑着捋直了它的触角，给他留下一片又大又肥的叶子后，摆着闪闪发亮地尾巴一溜烟没了影子。
它撕咬着驱鱼草的叶子，看着人鱼消失得方向歪了歪触角。嘛，这条傻大个鱼还挺好的嘛！就不叫他傻大个了……
小白用嘴嚼着刚从海里摘上来苦涩的草药，他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硬生生地把草药嚼成了浆糊。
他见过人鱼饲养室里的人类用这种讨厌的水草治疗过伤口。
“md，小白，你吃驱鱼草干什么？你们人鱼不是恨不得绕着这种水草游吗？”
小白腮帮子鼓鼓，继续往嘴里塞着草药，瞥了一眼一手想从他手里夺草药，一手偷偷按压腹部伤口的狗蛋。
哼，他虽然笨，但是狗蛋骗不了他。狗蛋一直捂着伤口，那被鱼叉弄出的伤口根本没好嘛！
他有些生气地一把拽过自欺欺人的狗蛋，撩起了上衣。
瘦到凹陷的肚子上赫然出现一个翻着红肉的口子，与以往不同的香喷喷的血肉不同的是，这伤口红里透黑，还散发着丝丝腐肉的味道，好像根本愈合不了。
小白手不自觉地紧缩，连忙用舌头把药送了上去，均匀地涂抹开来。
他感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轻轻敲打着，好像怕打疼他似的。
“MD,小白，别……舔，脏……”
哼！狗蛋因为这可恶的伤口变得这么有气无力了， 连骂人都这么小声了！
小白气得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驱鱼草，继续涂抹着。
“md，小白，松开，你弄疼我了！！！”
小白抬起头，这才意识到狗蛋的胳膊上印着两个红红的的手蹼印。
狗蛋见他松开，连忙拽下了衣服。
“唔……”他都干了些什么呀！人类本来就细皮内肉，一咬就死，他还没有注意力气就靠近人类。
“唔……唔……”小白一个扫尾划到了狗蛋面前，端起那一捏就短的脆弱胳膊反复搓揉着，希望能揉掉那红印。“对……不……起”可那红印不仅没消失，还越来越明显，“对不起，对不起……”小白越揉越慌，泪加速流着。
“其实也……也没有那么疼的……”一只手放到了他揉出残影的手蹼上，人类的灵巧的手指为他撇去了眼泪。
狗蛋的头发早就松了，细长的发丝被冷汗黏在了额头上，让刚才那句话毫无信服力。
小白愧疚地抓住了自己的脸，把腮帮子抓出了血。
“唔……那个……狗蛋……我。”
“嘘——”他还没反应过来，狗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瞬间，嘴里的驱鱼草都变得香甜起来。
狗蛋不知道是不是疼得厉害了，有些用力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他整条鱼的魂魄都被狗蛋吸走了，哪还有力气抵挡这软绵绵的一拳？
小白九十度倒在了地上，狗蛋也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小白连忙挺起了脖子，仔细观察着狗蛋。
他这么轻轻一摔没事，可是狗蛋……
狗蛋从他胸上撑起了上半身，一只手捂着伤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就在他以为狗蛋要疼得喊出来时，狗蛋突然笑了， “怎样，冷静了没有，还tmd胡思乱想吗？”
“我没有！是我害的狗蛋的伤口……”
“嘘——”狗蛋把食指抵在了他的唇上，整个身子蜷缩在了他的上半身上，“别乱想。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说闭，狗蛋的食指垂了下来，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小白赶紧卷过尾巴，把狗蛋捂了个严严实实，他听说人类睡觉不盖被子会生病的。
他这才发觉，那个总是站在他面前保护他的狗蛋，其实是那么小的一只生物，小到他用尾巴就能盖起来。
唔……狗蛋……银色的尾巴又紧了紧，好像要把人类嵌入体内。
太阳慢慢地向西爬去，染红了大海，热到发粘的空气中难得有了丝丝凉爽。
可是，他怀中，尾巴下的狗蛋却愈发滚烫。
怎么办？狗蛋这是怎么了？这不是人类该有的体温！
他微凉的身体已经弄不凉狗蛋了。
“唔——”
小白轻轻地把狗蛋放下，跳到海里游了一圈，又重新抱紧了狗蛋。
狗蛋的脸看上去更红了，有水珠从皮肤中析出。
水珠？
小白倏地一下挺起了上半身，尾巴兴奋地翘了起来。
他的皮肤可以吸收水分！可是人类不行！！狗蛋只要补充了水分就没事了！！！
可是……
小白舒展开的眉毛又皱成了一团，环顾着静悄悄的海洋。
可是哪里去找人类能饮入的淡水呢？海里唯一确认人类可以食用，最多汁的食物就是牡蛎了……
小白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尾巴和头慢慢低落。
他保持这个姿势太久没有动了，一只变异的荧光螃蟹横着爬了过来，好像把他当成了雕像，一钳子夹住了他的尾巴。
小白吸了吸鼻涕，手蹼伸到了狗蛋滚烫的额头上，感到尾巴后有血流了出来，但他不想去管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肚子上，眼睛倏地亮了，尾巴一下子兴奋地甩了起来，荧光螃蟹骂骂咧咧地飞了起来，身后的海洋传来了响亮的噗通落水声。
小白的手蹼颤抖地盖住了小腹。
卵！多汁的人鱼卵！！他是人类的食物，是时候让狗蛋享用了。
狗蛋感到自己在喝着浓汤，那浓稠的香味，他只在高楼里闻过。
好喝……好喝……真tmd香……
尽管胃部鼓鼓的，但他还是抓紧了碗边，贪婪地大口喝着。
“狗蛋，慢点喝，还有呢。”
狗蛋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手里的半个白色卵壳，一口呛住了。“咳咳！”
“这全部都是狗蛋的，狗蛋不用着急。”小白用尾尖点了点旁边沙滩上的半个卵壳。
“啊……不是……tmd，这是你的卵啊……”
小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太好了，狗蛋又开始骂人了，狗蛋没事了！
“没事，狗蛋，它又没受精。”
笨蛋……不是受没受精的问题。狗蛋把手里有韧性的卵壳握得嘎吱作响。人鱼这种崇尚血肉的物种是不可能随意让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外流的，何况是卵这么重要的东西。
“md，你……不吃吗？”狗蛋把卵壳往小白怀里推了推，试图唤醒这条鱼的生物本能。
人鱼吃掉未受精的卵才是正常现象。残酷的自然界里，白白让能量流失的事情只有脑子有问题的生物才能做出来。
小白已经是一条野生人鱼了，不能放任他再这么傻了。
他承认，他醒来看见手里的卵壳后，心里是感动的。
md，这条鱼爱他，甚至违背了生物本能。
可那又能怎样。
他让小白学坏了。
这样任性，在自然界里是活不下去的。
“吃！”狗蛋狠心把壳直接怼到了小白嘴边，溅出了几滴卵黄。
“可是……”小白紧闭着嘴躲闪着，委屈地擦了擦嘴边的卵黄，“狗蛋比我更需要它呀。”
“狗蛋……难不成……你……”小白银色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他的眼睛上，“我明白了。”
tmd，这条鱼明白了什么？他怎么不明白？他怎么越发拿捏不住这条鱼了。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小白就端起自己的卵壳，一饮而尽。
可下一刻，小白腮帮子鼓鼓的，压了过来。
唇带着浓香的卵黄轻轻附上了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