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纪悄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他声音沙哑略带哽咽:“云相,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畏战而逃,是有人设计陷害我,那日我深入敌军不料遇袭,等我回去时城门已开,华庚等人纷纷说我是叛徒,我不逃的话他们就要杀我,我一路上数次被追杀,直到皇城才甩开追杀我的人,不曾想我纪家七十三口就这么去了,我要升冤,我要报仇,云相你一定要帮我......”
纪悄双手捶地,布满血丝的双眼早已肿胀不堪。看着眼前痛苦不已的人,云谦深深叹了一口气:“哎,纪俏呀,我跟你相交数十年,我是绝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等事的。但你的性子太过刚硬,为人刚愎自用。我知道你有才,但小人难防,你这几年得罪了不少人。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说要报仇,你有证据吗,还没等你上金銮殿你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云谦边说边扶起纪悄。“那我纪家七十三口白死了,一定是华重,一直以来华家跟我就不对付。”"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今天来见你是有要事要说的。"
云谦将人带到自己卧房,下人知他喜静,早早就退下了,又加上已是深夜,故无人发现纪悄的到来。回到卧房云谦立马关上房间,之后扭转了一下窗前的油灯,只听“哗”的一声,对面墙壁上便出现了一扇暗门,纪悄跟着云谦走进去,发现里面竟是一间药房。
云谦径直来到一个药柜旁,缓缓打开其中一个柜子,然后从里面拿起一个医药盒子小心翼翼地递给纪悄。纪悄打开一看竟是个小娃娃,不免大吃一惊:“这......”“这是纪贵妃的骨血,也是你纪家最后一点血脉呀,你可要好好善待他。”“我妹妹不是被皇上处死了吗?”听到这云谦心中不免悲凉:“皇上糊涂呀,听信谗言,若他自己看到这孩子,就知道这孩子跟他长得有多像。”
纪悄盯着孩子小小的脸眼眶不禁又泛起红,细细的眉,小小的嘴,长大之后定是和妹妹一样是个大美人,是个能风靡长安城的美男子。昏黄的油灯映照在孩子的眉宇上,下一刻孩子便咧开嘴笑了起来。纪悄越看越是不舍,他怜爱地摸了摸孩子的脸随即抬头说道:“既然如此,云相你把孩子抱去给皇上,我跟你一起进宫向皇上阐明事实,即使我死了也在所不惜。”
云谦一听这话气得剁脚:“你糊涂呀,你以为皇上真的老糊涂了吗?你想想你在边疆数十年,兵权都在你的手上,若贵妃再诞下皇子,皇上能安心吗,你当真以为皇上一点都不知道。”
听了云谦的话纪悄明显怔住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想我纪家一门忠烈,最后竟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我愧对列祖列宗呀!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既然皇上不想要我这柄剑,那就罢了,罢了......”他一连说了几个罢了,不由给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那是军人失去信仰与希望之后的无奈与黯然。
云谦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低声道:“以后你就好好抚养这孩子吧,此生切莫让他再入朝堂。这也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贵妃娘娘说,孩子叫莫语,默默不得语,希望孩子少言慎语,以后能平安顺遂。”接着他把一个香囊递了过去:“这里面是孩子的生辰八字,今夜之后,你们就不要再回来了,远离这是非之地吧!”
纪悄颤抖地接过东西,随即抹了一把眼泪。他将孩子放在一旁然后跪下给云谦磕了重重三个响头:“云相,我知道是你救了这孩子,我代我纪家一门感谢你。朝堂风险,望云相以后自珍自重,必要时急流勇退,方能保全自己。大恩难言谢,你对我纪家的大恩大德,来世我必当牛做马报答于你。云相保重,我走了。”说完纪纪悄便抱着孩子走出房门,几个闪身后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云谦从房中出来,望着纪悄远去的背影自嘲了一句:“好人吗?”不由想起那日亲自带人抄纪家的情景,众人皆浊,自己终究是与这黑暗的朝堂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