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临向州宿岛开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燕国。
彼时,陈黎正打开次兰的手,紧急把脾气暴躁的丫头按下来。
这里正是江淮阁,整个燕京最鱼龙混杂的酒肆。
曾经,陈黎甚是向往自由的江湖气,没少在这里吃酒结交同伴。
而次兰和云湘,则是第一次陪同她出宫。
云湘倒不用多担心,她与桑桃的性子差不多,沉稳妥帖。
可一听见,来往百姓若有若无的探讨关于她的事情,次兰就坐不住了。
“当年公主和亲,以己之身,平两国争斗,当真乃一国明珠。”
一人笑道:“但现如今,皇上不畏天下流言,执意用两座城池换回已经在北临结亲两年的公主,这位明珠公主的心,还不知在哪呢。”
旁侧有人举杯附和,“还从未听过,和亲公主归国的先例。”
“这说好听点,是完璧归赵,”哄笑一片,“但我们这位公主啊,传言被北临帝许给当年破城门的定安将军,要是真有气节,这两年来,早该传出以身殉道的消息了。”
“呸,他们怎么不去殉那劳什子的道!”次兰恨不得掀桌,大骂一通。
陈黎倒是面色淡淡,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劝陈暮记住了,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不是什么能摆在明面上的。
她的视线转向酒肆那块艳红的牌匾,其实,什么都变了,不是吗?
也就只有她,妄想来到一个熟悉的环境,就能回到从前。
“回去吧。”陈黎懒得抬头,怕她连一个熟稔的人都看不见。
云湘乖顺的扶着陈黎起身,次兰愤愤不平的跟在身后,走过那桌谈笑风生的人身边,故意磕向桌角,那群醉鬼自是没什么反应,却是苦了次兰。
次兰小声“哎呦”着,抚过额头,也不敢直视走在前面的人。
忽然,陈黎停下了脚步。
“听说了吗?”斜对角的酒桌前,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撇撇嘴,“北临皇帝前脚宣布两国和平相处,这后脚啊,就派人去了州宿岛。”
“做什么?”她对面的姑娘好奇问道。
“派兵,派了骧义军!”姑娘激动着,“还能做什么!”
“啊……那就是你哥哥跟着定安将军去了?”
顺着陈黎的视线,云湘缓缓看过去,可那酒桌上早已没了两个交谈姑娘的身影。
云湘轻声道:“小姐?”
陈黎回神,并没有继续看向两个姑娘移动的方向,也没有仔细问清楚的想法。
她只知道,那个率先出声的姑娘,是当年和亲北临,随行队伍中为数不多女生中的一个。
桑桃探查过,她是骧义军副将秦琅的妹妹,司徒锦唤她“秀儿。”
早有陌生地,却怜故乡人。
“回去做什么?”陈黎一手抱过一个,扮上男装的她更显清俊,“燕京这么大,你们恐怕都没怎么好好玩过吧?”她眯起眼睛笑,“趁着这机会,倒不如好好瞧瞧那大好景致。”
她也并不知,哥哥重新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当中,有一人悄然隐去,向皇宫而去。
朱砂笔竖直朝向眼花缭乱的奏折,陈暮眼底一沉,“他们真是如此说的?”
案前的黑衣人蒙面低头,“是。”
李开无声无息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真想立刻离开这低气压的殿中。
搁了朱砂笔,陈暮却是立时敛起脾性:“回去公主身边吧。”
方才殿里的低气压,仿佛是李开的一场梦。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皇上,蓝夫人或许是对的,将公主接回大燕,不过是第一步。”
陈暮蓦地看向他。
“皇上,恕内臣多嘴。”李开识时务的闭嘴,腿一屈,便要跪下。
“朕并未说你错啊。”陈暮一挥手,重新看向手里的奏折。
无非又是“公主回国恐生不详”的话语云云。
当年陈黎被送出大燕,百姓歌功颂德的画面,也许没几个人记得了。
陈暮唇角扯出一抹笑,那朕,就让他们记起来。
手中的奏折被随地一抛,“烧了去。”
陈黎这一逛,就过了小半日,掐准了宫门落钥前的一刻钟,做贼似的摸去了一扇小门。
她刚伸手,就被扯了进去。
云湘和次兰都没见过这阵仗,差点喊出了声。
多亏陈黎反应快:“谢意?”
谢意一身鹅黄色的纱裙,啧啧转着眼睛,“不仅偷着出宫,还换上一身男装。你就不怕,陈暮逮着你以后,又处处拘着你?”
陈黎一脸得意的吐舌头:“我瞧哥哥可忙了,他才不会像以前一样,日日都要在殿门口等着抓我。”
那可不一定。谢意心里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