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双臂搂住田柾国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
“...不用,这就够了。”
你的手臂搂住他,至少在这个瞬间,你们相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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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次开口时,你们已经坐在了乔家前门的台阶上。
“我完全是一团糟,吱吱。我的脑子只是——我需要很多帮助才能——就是正常地运转。我正在努力修复我能修复的,但这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做到的。你太善良了,也太慷慨了。我只是——我从来没有把事情做对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和——”
他朝前门做了个手势,你知道他指的是乔峰和给饭馆的那笔钱,你的内疚感又涌上心头。
他接着说,“即使我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但它也从来都不是——它从来都不是正确的事情。”
你用手擦了擦湿漉漉的下巴,承认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有时候。”
“真的吗?”
你点点头。
“嗯。我为别人做的每一件事——好事——都会让我心怀怨恨。会让我生气,感觉很糟糕。
这就是我的第一反应,你知道吗?我就是会很愤怒——几乎每天都是,对那些我本来应该爱的人。”
这番话悬在空中,当你回头看他时,他的眼睛闪烁着理解的光芒。
“这是好事。”他说。
你翻了个白眼。“当然,你会这么想。”
他摇头的幅度很小,几乎像是点头。
“你也只是人,生活很糟糕。你当然可以感觉到愤怒。你可以对某人愤怒,但同时爱他们。这两件事可以同时存在。”
你看着他,看到了那双曾让你在世界上找到重心的黑眼睛。
你变成了谁?
“非常明智的一番话。”你说,几乎有点不敢相信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
“谢谢。”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轻声笑了出来。
“我可以直说吗——我希望我之前能说得更好些。我是说,我打开门,你就站在那里,我当时——”他摇了摇头,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幕——你是如何重新气势汹汹地闯入他的生活的。
要不是因为他唇边的微笑,你或许会感到更加羞愧。
相反他的表情让你感觉如此温暖,温暖得像有蜂蜜在你心里流淌。
“和你对话的前十分钟我其实都以为我在做梦。我已经开始后悔我说过的那些话了。对不起。”
乔芷想说,没关系,柾国。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你曾经了解他的所有的集合——所有的坏的不好的回忆混杂的结果:
“随便吧。反正你总是说一些违心的话。”
他的嘴角紧了紧。
“...是啊。显然,我现在还是这样。”
你深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眼泪已经止住了,盐分在你脸上风干。
你此刻内心有一种舒适的轻盈感,仿佛某种沉重的,你已经适应了的东西被从胸口挖走了,你感觉自己轻的好像下一秒可以飘走。
这也是为什么你想都没想地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田柾国的膝盖上,看着他的眼神因为惊讶而弹跳、然后凝视,然后融化。
是的,我也不敢相信我居然原谅你了。
“所以,就这样了?这就是全部演讲了?”你问,在把手抽回来之前捏了捏他的膝盖。
他抬头看着你,眼睛里多了些别的什么。
“有些删减,”他说,“但没错,这就是演讲的内容。”
“好吧。”你深吸口气,“听着,对不起,我之前吼你——”
“别,吱吱,别抢我的风头——”
“我早就知道——”
你不理他,继续说道,短暂地咬了咬嘴唇,担心自己会再次哭出来,或是笑出来,
“——当你开始解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给乔峰的钱是好意。我想我甚至在去你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我们之间有太多历史,我当时觉得受到了欺骗,我又不能对我哥吼,所以只能找个人吼——”
“——没关系。”
他给了你一个充满安慰的微笑。
“你随时都可以过来吼我。我保证态度只会一点点混蛋。”
你不禁侧过脑袋看他。
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的?
“谢谢你,”
你说,是真心的,诚挚的。
“为你的所作所为。包括你正在做的事情。所有的一切。”
“你不用谢我。”
“不,但我要谢你。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以后我们之间不再有隐瞒或是谎言了,但是——”
你说到这开始哽咽了,因为你想起了家里有五个人而不是三个人时的爱和温暖;想起了属于某个地方、是某人女儿的轻松和安定感。
“饭店是我们仅存的,就是,你知道的——它——它是我们三个仅有的——”
“我知道。”
田柾国扭过身体,张开双臂。
“我知道的。”
你向前倾身,把头靠在他温暖的颈弯处。
他把你整个裹起来,双手沿着你的后背抚摸,是安慰的力度。
他的气息,他胸膛里的低沉震动:让你想起了另一段无法长久思考的时光——死亡、葬礼、黑色连衣裙以及无尽的悲痛,仿佛能将你吞噬——那时的你也曾被同样的双臂拥抱着,以同样的方式拥抱着你,在你耳边轻声安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宝贝,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在柾国是心碎之前,他曾经是这个。是避风港。
你不敢相信你连这个也一起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