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了!我不想死,我真的……真的不想死啊!我……我什么也做不好,我……我是个……无能的人。”
阵阵抽泣声愈发强烈,终于再也挡不住,以泄洪之势冲破眼眶,闯入独孤白耳中。
“不是这样的。你很勇敢,也很善良,没有人比你更勇敢更善良。”独孤白说着,将自己的手掌轻抚在她湿热的脊背上,感同着她无尽、歇斯底里的悲伤。
她自顾自埋住脸。
独孤白始终看不见她的脸庞,但肯定的是,那张脸绝对花得不像样。
两个人,心里五味杂陈。
无言长久的陪伴,终是等到纳兰神绫再次露出脑袋。听她喃喃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厉害?”
“什么?”独孤白一时没明白她开口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斩钉截铁道:“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纳兰神绫坐起身子,眼角红晕依旧深沉:“没有嘛,那真是可惜了。仙门内都在传,你是北唐轩闻的接班人,将来注定走上同他一样的道路。”
她说自己无能,又说旁人厉害,神情中隐隐流露渴望、羡慕、向往之意。
独孤白听懂了:“我不想成为他的接班人,他也从未信任我,我们种族相异,利益压制,一但我有任何异常举动,他一定会杀我永绝后患。至于你说的厉害,我从不知晓,我究竟厉害在哪里?”
她不觉自己有何厉害之处。因为她心里清楚,她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自由和命运,甚至是性命都被握在他人手中,她从不沉迷表象,相反,看得极为透彻。
转耳听见纳兰神绫呵呵笑了两声,她道:“你怕我误会啊!放心,我还没那么小气,而且,我也不是真心拜他为师,他对我器重与否?我根本不在会乎……只是你大可不必怀疑自己,你真的,已经很厉害了,比大多数人,都要厉害很多!”
独孤白能读懂她眼里真挚的赞美,饶是再冷脸之人,也架不住旁人真挚夸赞,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她会尝试交换真心,笑笑摆手:“是么!我不觉得……以前,我也有患难与共的朋友,而我无疑是我们当中,最弱的那个。”
纳兰神绫有些不可思议:“我还从未听你说起过你的往事,这倒是新奇。”
她心情好转许多。
“不是什么禁忌往事,不过是愿不愿意提及罢了。”
“那为何我没见过他们?好像一直以来,你身边从未出现除东方既白外的别人,你的朋友们呢?”
“一死一失踪,还有一个,分道扬镳了。”
“你情郎?”
说道分道扬镳,她首先想到的是情郎。独孤白有些想笑:“不是。是一个算得上兄长的人。”
“哦!那你一定很伤心吧!所以你拼命修行,是为了他们。”
独孤白不说话,心伤常有,但不确定是否真是为了他们才倾尽全力修行。
纳兰神绫还是继续问着:“那你修炼这么厉害,是想要做什么呢?成为独当一面的救世主?乱世里的英雄?还是只是为了……显摆?”
“都不是。”独孤白终于有了别样反应,瞥过头来道:“现在只是为了保住小命,做好‘好刀’的觉悟……你问这么多,可别说是关心我啊!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切,少自作多情。”她玩笑道:“我只是比较担心我师弟。他没什么心眼,却对修炼有极高天分,在北唐轩闻手里,怕是要有得受了。”
她师弟,不舍苍生庙里那个天真祈物的少年。独孤白与其交过手,十二羽剑争选时曾败于她剑下。
“你很念着他。”
“嗯,来这儿之前都没好好道个别。那天在大殿上,傻乎乎地朝众人说是我肚里孩儿的父亲,引得阵阵轰鸣。谁都知道他在撒谎,只有我明白,师弟是想保护我,不想让别人议论是非。”
她自顾自笑笑。独孤白本想在安抚一下,忽地察觉有未知气息靠近,起身望向竹屋。
“有人来了。”
不消片刻,北唐轩闻带着位贤淑宁静的女子,悠悠向她们靠近。
四人很快对峙起来。
而那女子率先开口:“好久不见,纳兰家的大小姐。”
独孤白望着纳兰神绫。
纳兰神绫微微点头,不语。
“走吧。”北唐轩闻带着她走进二楼竹屋。
“你认识她。”
“不认识。”
“那她为何会知晓你是纳兰家的小姐?现在外面,可都道你为北唐神绫。”
“有过一面之缘,她的名字叫做傅文繁音,也是他的未婚妻。”
遥看他的背影,好在他没察觉纳兰神绫异样。
独孤白望着那女子:“她的肚子。”
“看到了。”
神眷胚胎不止一个的猜想,于两人心上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