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团在头晕目眩中被祁白川接住。
梅负雪捂着砰砰跳的胸口,转头难以置信道:“你不是在外面御剑吗?还有闲心跑我这。”
祁白川手一翻,白刃恍眼,连带着剑影都进了识海。
他并指一抹,收回剑影道:“御剑不耗力。”
梅负雪心道你这话可千万别被外面听见,容易招恨。
祁白川摆正鸟团道:“仙兽的传承记忆需等成年才可觉醒,它即便是仙兽一脉,现下也做不了什么?”
鸟团猛地点头。
“孟家雪鸮早已成年,故而身怀绝技,可占卜时运,庇护家族。”
梅负雪怅然道:“我现在除了被他吃穷,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有,”祁白川将鸟团放在他肩膀上,“孟家除百年底蕴外,有条专门为雪鸮打造的灵脉,你若想缩减它的成长时间,可将它放在灵脉里。”
“噢——”梅负雪露出了然的神色,朝旁边一偏头,“偷梁换柱,咱们把雪鸮偷出来,把它放进去。”
祁白川不置可否。
“二位,孟家到了。”
外面传来孟余桑平稳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消失在识海内。
……
孟家不愧为名列前茅的世家,城主府门外便是两座金石雕制的白鸟。
平常人家为了图个好兆头,镇族守门的多是穷凶极恶的凶之兽,意欲震慑敌人,至于孟家门口这鸟他从未见过,但究竟是什么……简直昭然若知。
梅负雪在跳下剑时多看了两眼,只见石雕浑身雪白,后背羽尖处弹指点墨,尾巴不算长,整只鸟成滚圆滚圆的,颇有喜态,跟他的鸟团有异曲同工之处。
他又仔细打量一翻,最终摇了摇头,将这俩同一物种的想法抛之脑后。
“二位稍等片刻,我前去禀报城主。”
孟余桑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独留他们跟一群弟子大眼瞪小眼。
梅负雪悄无声息往旁边挪近一步。
祁白川抬眼看着他。
“我们好像那个笼里观赏的灵兽。”梅负雪环顾四周评价,“还是高品质的。”
“不是犯人?”祁白川道。
梅负雪下颌一抬,回过去:“胜似犯人。”
正值人群入城的高峰,无论是乡间妙手回春,还是声名赫赫的神医,不要钱似的坐在石座草丛间——
这是没入城的。
至于入了城的……
“这位公子,麻烦让一让,下一个就是我了。”
一位身着粗麻布衣的瘦长老儿站在城主府的门前,胡渍抖动,黑鼻头一拧,猛地窜出一道热气,灰烟喷薄而出。
梅负雪见状侧身躲开,一时不察,往下掉了个台阶,待站稳之后,定睛一看,薄唇慢慢抿紧。
老儿不是个例,从城主府门口开始,排了一长串的队,全是医师,扭麻花似的横在街上,四面八方都投各式各样的目光,梅负雪面不改色,轻飘飘略过蓄势待发的人群,抬起脚迈下一节台阶。
铿——
剑刃直嵌进石阶,身着族服的弟子眸光似是不经意瞥来,梅负雪稍微一动,他便也一动,周围所有的弟子以他为首,也都不动声色往前挪进一步。
列阵一样。
梅花袖无风自摆,指尖灵力扩散,梅负雪轻轻咬下唇,袖中光芒愈发,浸没在空气中每片混浊的颗粒中。
他曲了下手指。
电光火石间,后肩传来滞感,他停住脚,犹豫一瞬,顺着力道往后移了一个台阶,退至某人身侧。
偏眸看去,对方的手落在他肩膀处,将红梅上的一点黑渍抹去,又顺势抚平了几道褶皱,声音:“顺势而为,福祸未定。”
“可是……”梅负雪任由其作为,目光移到那只手上,又似有若无扫过周围暗藏的弟子,轻声细语:“被他们看着还怪难受的。”
祁白川一顿,再继续时手上动作依旧平缓,只能隐隐听见什么东西嗡鸣的颤抖,似金铁相碰,钝刀剜石,直刺进人心里。
剑纹在他掌心一闪而过。
“我来。”
……
“哪来的两个家伙,怎么还插队呢?”
阶下人言籍籍。
“莫非是城主府的贵客?”
“贵客哪会跟咱们一样在这站着,早就坐府里喝茶了。”
“怕不是什么歪门邪道,想要搏得城主……”
“嘭。”
大门豁然打开。
“二位久等。”
孟余桑迎着一众注视挟风而出,笑容不变。
梅负雪转眸看去。
“父亲有言,修士当等同于民,若因身份高低而殊待,有违道心。”
底下应和声不断。
“孟城主说得好,不愧是世家之主,担得起重任。”
“都是来问诊的,凭什么他们就能直接进。”
“二位,”孟余桑向着阶下欣然一笑,转而对着二人低眉恭顺行了一礼,话音轻而狠,一字一顿传入所有人的耳朵:
“劳烦入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