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团自然而然推卸责任:“我跟着你走的。”
梅负雪冷嗤:“我明明感应的就是这里。”
“……”
“哎,几位仙君要点什么?”
梅负雪:?
一人一鸟同时转身。
就见方才无视他们的摊贩一改面色,眉梢上扬,嘴角几近扯到耳根。
“几位仙君想喝点什么?小摊虽没琼瑶玉露,爽口浆水还是不缺。”
“不必。”
出口那人是个身着族服的修士,约莫是哪个名门宗派出来的弟子,话语间带着股傲气,听起来颇为不舒服。
“方才是不是有人来你这买东西,但你没搭理他。”
被忽视的梅负雪在旁边猛猛点头。
摊主无奈道:“不是我不搭理,而是他要的东西我没有啊,总不能给别人以假充真。”
“你知道方才那个人是谁吗?”修士面色不善。
摊主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几人,试探道:“莫非……是几位的朋友?”
“谁跟他是朋友。”修士嗤之以鼻,“往年大比天公地道,宫主坐镇绝无二言,今年潜力之辈尤其多,但却有一位却视规矩如浮云。”
一提到这,摊主顿悟:“您是说那位天降的吧,本来名额里没有他,但听说上面发话了。”
他说着,为了表示自己消息灵通,还伸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可惜梅负雪并看不出所以。
“我们几位皆是通过家族选拔竞争而来,散修则更为艰难,需经历宫主设下的试炼,可他似乎……”
修士没继续说下去,而是从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递到摊车上。
摊主凝神一看,喜笑颜开:“几位仙君想知道什么?”
“他去哪了?”
“刚走不久,就在前面。”
“……”
“前面?”梅负雪瞬间忘了刚才的不快,目光随着那几人的步伐逐渐远去。
“韩峥?”鸟团问道,“是他来过这吗?”
“不清楚,”梅负雪猫着身子往前瞄,“也可能是他独自一人,但孟家族谱上既然有他,那论道他也未尝不可跟孟家弟子一同……”
话语骤然一顿。
鸟团投了个疑问的眼神过来。
梅负雪拧着眉,痛“嘶”出声,开始在身上翻着。
待到他真找着了源头,不禁微微一诧。
“钥匙?”鸟团看着那发光的羽尾。
“嗯……”梅负雪倒拎着一点穗,撇着嘴,被烫的不太高兴,“看着情形方向应该没错,走,跟上去看看。”
……
他们赶到时便发现气氛不对。
几位修士驻足而望,身子崩到极致,手握佩剑随时准备出招。
其中一位修士还在掷地有声地怒斥:“论道何等重要,我等弟子尚需真凭实力切磋,一届散修却蛮横直入,怕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法子。”
梅负雪听到这稍微一愣,惊奇道:“名声这么差?也算是自作孽吧。”
修士的同伴附和:“瞧他长的那般模样,莫非以色侍人?上面的几位仙君难得一见,真不知他是怎么攀上……”
“怎么跟我听说的有所出入,”周围忽然有人出声反驳,“我曾有幸进宫,远远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虽没见正脸,但身形与他相差无二,他当时就在几位仙君身边,无论作态言语都不像是你说的那般。”
“你如何证明?”
“没有证据,只是发表一下自己意见。”
周围水泄不通,修士言论也愈发激烈,梅负雪缀在后面看不清状貌,手上的尾羽钥匙却逐渐升温,几乎是每走一步,那熏天的热气就要漫延几分。
旁人感受不到,但他却是遭了老罪,强忍着别扭不愿再往前,只好蹲下身,透过夹缝看向中央处——
树影斑驳,人群熙攘,蜃境正直春寒交替之际,蛮性的风带起一阵湿雾,站在最前的几位修士忽觉寒意上涌,情不自禁挪了脚步。
一只手映入眼帘。
白净削瘦,拇指与中指指骨从两侧卡住剑格,食指耸搭在鞘上,不甚用力。
梅负雪忽然觉得有些微妙的眼熟。
握剑之人姿势松散,剑鞘处划痕斑驳,应当是习惯以鞘抵招,又或是疏于出剑,怠惰对敌。
议论声还在扩大,或是谩骂讥讽,或是猜测艳羡,如同海潮般一浪接一浪,但漩涡中心人始终无动于衷。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就此沉默下去时,就见那只手蓦地一动,食指指腹抵上鞘边,然后——
嗤——
人群顿陷入死寂。
霎时鞘脊嗡鸣,新芽无风自动,长长的枝条垂落,前面最先拦路的几位修士如同钩腮的鱼,齐刷刷倒飞而去,只听“嘭”地一声,房屋坍倒,贯穿了一地的碎屑。
白刃玄金镶滚,周围再无遮挡,却仍旧寂静。
他便在这寂静中抬起头,眼底是冰雪消融,草长莺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