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小手快速地抓住了西里斯不安分的胳膊，西里斯条件反射回头，看见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让人心动的狡黠。

“小怪兽。”

西里斯又爱又恨地嘟囔一声，辛苦保持的冷漠面具终于维持不住，片片崩裂，露出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

凯特莱娅见西里斯终于笑了，也笑嘻嘻地松开手，打算作出一副三年级大孩子的模样来和西里斯来一场成年人之间的谈话。只是下一秒，她就被西里斯长臂一伸，紧接着眼前一花，再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西里斯捞进怀里紧紧抱着了。

凯特莱娅默然了几秒钟，最终放弃了与西里斯争夺控制权。她听见西里斯心满意足的一声喟叹，心中一角莫名变得柔软。

“所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凯特莱娅坐在西里斯腿上，以一个俯视的视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够俯视他的状态了。凯特莱娅注意到，他那头优雅漂亮的黑发在阳光下显得很亮，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英俊典雅的脸庞上那股布莱克式的高傲越来越清晰，却让他那贵族式的随意优雅更加引人瞩目。

“你觉得呢？”

西里斯手指把玩着凯特莱娅的红发，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他一向是一旦消气了就不太在意这些事，此外，他并不想去回忆那些让他生气的往事，凯特莱娅能自己明白最好，明白不来也没什么。

“嘿，我在很严肃地和你进行谈话。”凯特莱娅神情庄重地拍拍西里斯的肩膀，灰绿色的眼睛深深地看进西里斯的深灰眼睛，“人们长嘴不仅仅是用来吃饭的，还要用来讲话。有什么事都要及时说清楚，不然万一酿成大祸，千金难买后悔药。”

“是吗？”西里斯笑起来。他被凯特莱娅小大人似的认真逗笑了，却并没有打心眼里认同她说的话。年轻的格兰芬多相信一往无前的勇气，觉得说出口的话都会让人变得畏缩不前、瞻前顾后。他不认为什么事都要说清楚，一切尘埃落定时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凯特莱娅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能引起他的重视。她努力想了想，打了个或许能让西里斯明白的比方：“比如说，你即将出门和食死徒战斗，出门前你因为你爱的人准备了巧克力而不是你爱吃的滋滋蜜蜂糖生闷气，你离开前告诉你爱的人‘你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喜好’，然而就在这次战斗中你不幸牺牲了……”

西里斯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在这样紧张的巫师社会中，这样的事或许现在时刻都在发生。

“……那么对于你而言，你生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你爱的人的指责；对于你爱的人而言，你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指责，或许直到她生命的尽头，她可能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多了解你，让你带着这样的遗憾离开人世间。你不觉得这样其实是一种残忍吗？对两个人，都是。”

凯特莱娅忍不住想了一下，换做是自己，不论是哪一方，或许都将带着最深重的后悔离开。她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眸中的光黯淡下来。

“我明白了。”西里斯把头靠在凯特莱娅的肩膀上，闷闷地说道。

西里斯把自己代入凯特莱娅描述的场景，只觉得心脏一阵阵发疼。他无法忍受自己留给小怪兽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她无端的指责，也不敢想象小怪兽留给自己这样一句话时，自己会不会直接发疯。他从未认识到语言有如此大的力量——沃尔布加那些刺耳的尖叫和谩骂除外——直到现在，他似乎有一些明白了。

“那么，小怪兽愿意教我吗？”西里斯抬起头，睁大漂亮的灰色眼睛像大狗狗，“对于我生气了这件事，我应该怎么说？”

凯特莱娅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孩子努力好学的自豪感，和作为一名老师的责任感。她回想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把自己代入西里斯的角色，试着去猜他的心思。

“嗯，你可以告诉我——”凯特莱娅慢慢地说，“你对我对于莉莉的支持和维护感到生气，你觉得莉莉先在语言上攻击你们，而你只不过是有样学样地对莉莉做出了反击，我却选择了和莉莉一起离开？”

西里斯被说中了心思，有些局促地抿起嘴。其实还有一点，凯特莱娅没有说，西里斯却明晰地感受到了。

他想做被她无条件选择的那个，可最终他连她的眼神都没有得到。

想要被偏爱，却最终被抛弃。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他和小怪兽之间甚至没有正式地确定关系，而莉莉是她血浓于水的姐姐。

可就是想要固执地争一份她心中的第一优先级。

到最后输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