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非遥听见脑海中轰然一声巨响,他的胸口一阵发紧,腹部阵阵绞痛,用几乎快要窒息的声音说:“不劳梁总提醒,我并没有那么自作多情。
梁觉唇角轻轻一抖,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接着难得地不再呛声。
许非遥继续说:“只是经过今天的事,我发现我离成为一名称职的助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目前看来,我还是更倾向于做我现在的工作,希望梁总理解。”
翩翩起舞的人群中,只有他们二人突兀地伫立在原地。
良久,梁觉松开了许非遥的手腕。许非遥揉着酸痛的手腕,低头一看,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道红痕。
“你现在的工作?给别人收拾烂摊子?被人呼来喝去打杂?”梁觉目光转冷,话语如刀般犀利,“我查了去年的工作日志,你知道你给别人补了多少次漏洞吗?你还打算让你那些平庸的团队成员拖你后腿多久——”
“谢谢梁总关心,”许非遥生硬地打断,他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的,咬紧牙关,下巴微扬。“不过人各有志,对于我来说,看着自己的团队成长就是我的动力,我对自己目前的职业状况很满意。”
“哦,是吗,很满意?”梁觉的声音里满是怀疑,他眯起眼睛,“昨天凌晨四点三十七分,你给我发了什么消息,需要我提醒你吗?”
许非遥没想到那天夜里他难得流露出的脆弱,会被梁觉搬出来,当作攻击自己的武器。
以前的梁觉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他的叫叫会在察觉他情绪不好的第一刻,赶到他的身边,用他哪怕是笨拙、锋利的语言,安慰他,陪伴他。
许非遥的心像是被人挤出酸汁,却又无处诉苦。
他努力维护着他仅剩的一些颜面:“抱歉,梁总,我很热爱《筑梦》,我曾经答应过要陪《筑梦》走到最后,我也并不觉得帮助我的组员成长,可以被称为一种‘被拖后腿’。”
“至于您刚才说的,凌晨四点发给您的消息,其实之前在车上我就想跟您说了,我……”许非遥深吸一口气,“我是不小心发错了人。”
“发错了人?”梁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你本来是要发给谁?”
许非遥面不改色:“算是我的恩师吧,这些年一直默默帮助我,为我解决过很多事业上的问题。我真的很抱歉给您留下这种错误印象。我也不觉得我现在处于什么困境。”
“什么人,”梁觉追问,“叫什么?”
“抱歉,这是我的隐私,恕我无法透露。”
梁觉低着头,语调显得有些消沉,和刚才判若两人。
“……所以你要说的想法是什么?”
许非遥告诉梁觉,公司近几个月里已经进行了五次裁员,即便是最后留下来,员工心态也难免遭到重创。当前游戏部最重要的是保持稳定,以便在经历重大变动后能够稳步前进。
凭良心说,他不愿意做CEO特助,还真不是完全是因为梁觉。
杜令冬对他的指责猜忌固然是无理取闹,却在某种程度上说中了他的心声。他的确放不下《筑梦》,也的确担心他走之后,他的组员会失去庇荫。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梁觉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让我不要裁员?”
“这只是我个人认为对于公司发展更有利的做法,既然您问了,我就如实答了。”
“那你呢?”梁觉看着许非遥的脸道,“你对自己的未来,就没有什么打算?”
许非遥想了想说:“没什么打算,一切听从领导安排。”
梁觉的双手无声地在身侧握成拳头,眼中掠过一丝痛意:“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安排你去做什么,你都不会有怨言?”
许非遥对答如流:“我相信领导的安排,一定是出于公司大局考虑,那么我不会有怨言。”
梁觉久久地凝视着许非遥的脸,须臾,意味难辨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许非遥迟了片刻,才惊惶地跟上脚步:“怎么了,梁总,您不跳了吗?”
“脚痛,跳不了。”
“啊?怎么会这样?”
梁觉冷脸道:“被你踩的。”
“……”
许非遥挠了挠头,尴尬地咧嘴一笑。
车就停在酒店门口,许非遥目送梁觉上车坐定,正要关车门时,梁觉冲他撩了一下眼皮:“你住哪儿?”
“啊?”许非遥愣了愣,正要回答时,恍然意识到他不能让梁觉知道自己仍住在那栋老房子里,急忙摆手道:“不用了梁总,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