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意识回笼,眼里在酸红眼眶打转,她扁起嘴,声音哽咽:“呜呜婶子,他、他们这三个男对我耍无赖,呜呜呜……口出狂言说,说……”
她没有点完,足够大婶明白是啥事了。果然大婶和善的脸霎时狰狞凶光,拢起袖子怒气冲冲加入暴打无赖的战局里。
一边打还一边说:“姑娘别怕,婶子帮你教训这群没娘/的畜牲!”
“老娘让你们耍无赖!多个蛋就不会做人行走了是不,一天天就想床上那窝囊事……”
春水看着解气,等三头猪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动不来身时,才上前开口:
“谢谢婶子!这事多亏有你帮忙,要不我都不知咋办好。可以了婶子,给个教训就得了,不要闹出人命了。”
“程宿,程宿!快停手别打了,可以了!”她拉拉一脸阴骘凶狠,完全不想停下的程宿,触碰他时感觉一股寒意倏地漫上脊背,冒着瘆人冷气。
“程宿……”她再次低低唤了声,“可以了,别打了。”
程宿停了手,转头缓缓对上她。幽深黑眸褪去阴狠,担忧一点点攀附上来,占据瞳孔所有。
春水心颤了颤,思绪混乱。半晌才憋出两个字:“谢谢。”
婶子见没事了,朝三人狠狠啐一口,扭头笑着劝慰两句春水便走了。
程宿站起身,凝视着春水,向她伸出手。目光晦暗不明,叫人捉摸不透。
春水没有犹豫,覆上那张满是茧子却温暖有力的掌心。
程宿在前开路,两人顺利挤出人群。空气终于不再闷热,而是混含江水气息的微凉,春水仰头深吸一口,身心稍稍放松了些。
“那个……我还要等我哥哥姐姐们。”她停下没动。
程宿点点头,松开她就要独自离开。
“程宿!”春水鬼使神差地拉住他,在对方疑惑目光下,红着脸说,“要不,你陪我等吧。”
耳边的风沉寂了,心跳忐忑加速。
须臾,她听到鞋子踩过草面的声音。抬头看,程宿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微微一笑,自然地转到她身侧陪她等待。
从白皙脖颈漫上来的臊红羞气迫使春水低下头,拿被挤得扇面扭曲的团扇遮住下脸,遮掩上扬的唇瓣。
沉默中的等待总是漫长,差点被尴尬淹没的春水终于等来她的哥姐们。
眠知非小跑上前,激动道:“小妹!终于找到你了,吓死我了!”
“唉?程哥你咋在这?”
程宿目光不善地注视他,眉锋紧蹙,张张嘴,想要责备什么,却发不出声。
春水忽然意识到他想干啥,赶忙扯扯他的衣袖,目光哀求可怜。
程宿摇摇头,撇开她的手,捡了块石头蹲地上写下一段质问的话:
[你为什么不看紧她,她刚才差点被无赖带走!你就这么做兄长的?]
眠知非快速看完,脸色煞白,“我……”
眠秋燕和眠兰心追上来了,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皆僵硬一瞬。
眠知非自责道:“小妹对不起,都怪我非把你拉来。我,我……”他后悔得差点哭出来,焦急地和小妹道歉。
春水上前抱抱他,柔声安慰:“我这不是没事吗!别自责,怪我运气不好碰上他们。刚刚我还叫大婶帮我揍了他们一顿,呃,是程宿先帮我揍他们的。”
“水水,你没受伤吧?他们打你了吗?”秋燕神色担心,拉着春水上上下下检查。
春水摇头,“没有!就是被吓到了而已。”
“好啦,我们回去吧,一会爹娘等急了。”她安抚地拍拍二姐,“这事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告诉爹娘他们,省得又替我担心。听见没!”
她特意扫了眼程宿,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程宿别开脸,错开那道毫无威慑力的视线。
春水差点想跳脚,她沉住气,扬起笑:“走吧走吧,回去了,我真的好饿。程宿,你也跟上!”
一听她饿了,三个哥姐不再纠结,跟上她的脚步返回花妆阁。
……
眠家。
春水从牛车上跳下来,顺手扶一下二姐。
“水水啊,你们终于回来了!今儿咋回这么晚?”张祥莲打开院门,几步上前抱住小孙女,亲昵地晃晃。
“我和姐姐她们去看赛龙舟了!奶你都不晓得那排场多震撼,那个浪哇一下就冲过来……”
奶孙俩一边走一边说,坐饭桌上了也没停。
程宿也被拉上桌,对于这个哑巴的存在,大家并没多在意,而是对春水描述得绘声绘色的赛舟听得津津有味。
端午团圆饭,自然以“五黄”和粽子为主。黄瓜炒咸鸭蛋、香煎黄鱼和豆腐黄鳝汤。
眠家人只有三叔爱喝酒,看在这两个月他表现不错的份上,眠兴忠大手一挥,准许他喝半坛子雄黄酒爽一晚上。
三叔饭都不想吃了,当即抱走一坛酒回屋里喝。
“酒蒙子!”二婶嗔他一声,引得哄堂大笑。
春水一直盯着咸鸭蛋和黄鱼夹,黄鳝汤她是死都不会碰一下的,对爷奶夹过来的黄鳝肉更是连连摇头,一脸嫌弃。
文桂芬笑道:“爹,娘,别给她夹了,这孩子就怕黄鳝和蛇呢,有粽子当主食不会饿到她的。”
“呀,黄鳝这么补的好东西咋能怕呢。”眠兴忠叹道。
张祥莲道:“这有啥的,那山里的大虫也补得很,你不也怕?”
“这哪能一样?”
“咋不一样了!”
“……”
一顿温馨晚饭在融洽气氛中结束。见程宿要走,春水忙跑到厨房随手拎一串粽子条出来,胡乱塞他怀里,垂眸盯脚尖,声音极小:
“端午安康。还有,谢谢你!”
一声低低轻笑传入耳中,她抬头看去,程宿那双清亮黑眸正直勾勾盯着她,抬手比了个手势,意味深长地勾勾唇,转身离去。
春水僵在原地,一秒后,羞气把瓷白小脸蒸得滚烫,脑袋库库往外排热气。
不知是不是程宿有意而为,她看懂了那个手势,他说……他说:
[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