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宁鲜见女子能有如此笔力,若要相比,只有她在洛城的闺中好友陆云嘉能有此功底。
匆匆一瞥,见了字画上的落名:张时愿。
“当真不错!”秦昭宁真心称赞,“可听闻一个州府只能入选一位秀女,如此说来,张姑娘的胜算更是大几分。”
掌柜却愣了愣,“一个州府只能入选一位吗?那我倒不知。不过胜算的话却不好说的,毕竟苏刺史官位又高……”
“哎呀我这张嘴!人家姑娘是什么金枝玉叶的人物,轮得到我这浑人来议论?”掌柜连掌自己几个嘴巴子,赶忙换了话题,“公子你瞧瞧这几本书还要不要?和公子投缘,给公子些优惠吧,三本书二十两银子。”
秦昭宁知道今日是再不好问下去了,掂了掂手里头的银子,“要的,就要一本吧,给掌柜七两银子。对了……”
她赶在掌柜话头前掏出一封信,信封上没写什么文字,“我想同友人通信,却不想让家人发现,想将信放在此处,若是他空了在过来取信,不知可否?”
掌柜并未接过,只拧着眉盯着信件为难道:“这怕不是什么反人纲的东西吧?”
“这哪能呀!只是寻常的书信往来,只是我这友人家境不好,家里不想我同他结交,我又想同他切磋文章。若是掌柜不信,我拆出来……”说罢,她就要将信件拆除。
“不不不,不用了。”掌柜眉头松下,“既是老客,小店必是信您的。您将信件放到这箱子里罢,等您友人来了让他自取,但您得做好标记,可别让他取错了!再有,咱这儿不替您保管的,您也知道,寻常书斋并不帮客人托信的,咱们也只给老客托信,不是老客咱们也不帮的!不过您放心,您是老客,您给您友人托信,咱们也当他是老客了。”
掌柜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四足小柜喋喋不休。
秦昭宁将那小柜打开,投了信进去,见里头三三两两放着几封书信,便伸手略微翻动,想看看里头都有谁的,却被掌柜急急盖上,“唉公子,你怎还翻人家信件,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秦昭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凤眸一转,“我那友人姓徐,约摸五尺半高,喜好穿白衣,若他来了,劳驾掌柜将信给他。那我可就等掌柜替我寻曾澧先生的听泉游录了。”
掌柜自然愉快应下。
她回到衙门时,李原正整理着今日的口供,看到她走进来,还没等她开口,便略一抬头打了个招呼,“小姜兄弟,大人和冯副手出去查探了,周仵作在里头验尸呢。”
秦昭宁道了声“好”,往验尸房走去。
“周大人,验得如何?”
周巡停了手上功夫,将验尸格递给她,“今日验了四五次,应当没有疏漏了,你再仔细瞧瞧。”
她接过尸格细细查看,扫了一眼尸床上被白布覆盖、只露出青黑面孔的两具尸体,最后目光停在女尸身上。
“尸格中说,两人死因都是脱阳致死,剖验后发现二人肠胃中又皆有未消化的药汁,肉苁蓉、附子等物,这是何药物,有何功效?”
周巡又解释一遍,“这两味要是扶阳药物,亦是合欢散的主要成分,合欢散便是我们常说的□□,能令□□之人更加亢奋、忘乎所以。看胃部的消化情况,是刚服用不久,且量不少。”
秦昭宁抬头,“量不少?”
周巡肯定地点点头,“小姜大人若是要看,亦是可以看的。”
说罢他将白布掀起,因着两具尸首腹部已被剖开,胃囊中黑褐色药汁清晰可见,尚未消化的食物残存混在浑浊药汁中半隐半现,浓稠黏腻,散发出一股酸腐之气。
周巡见惯了尸体,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突然想到眼前这位年轻小伙不一定能看得惯,便有些不好意思,想再盖上白布,却见她只是盯着两具尸首的胃囊,面色未有一丝变化,又听她若无其事道:“果真量不少,周大人,按照你的经验,若是强行灌入,能不能服下这么多药量?”
周巡摇摇头,“不能的,若是强行灌入,能到胃囊的药物不会如此多,且两位死者面颊并无掐痕。”
“也就是说,这应当是死者自己服下的。”秦昭宁在房中又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是什么情况下会自愿服药……”
忽而她凤眸透出清晰可见的灵光,“那极有可能是身边人所为了!周大人,这些药物可难寻?”
周巡在这行当摸爬滚打几十年,在遇到的所有后生中,唯有秦昭宁的聪慧总能让他心生慰藉,遂绽了笑意道:“不难寻,附子和肉苁蓉都是寻常的扶阳药物,若是用量得当,亦是可以补阳的。此前我亦同大人说过,补药和毒药,只是配伍和剂量之差。”
秦昭宁一经思索,却更加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