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她不曾参与过的时光中,她们究竟在那个她曾向往过的班级里,经历了什么?
兔死狐悲也好,唇亡齿寒也罢,如果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舒绵、闻静或许只会是与她互相亏欠的普通朋友,随着时光流逝,在她的生命里的痕迹越来越淡。
但她们的青春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
当她拿到那份时隔多年的道歉信,放下龃龉,不再漠视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她,再看到的,却是她的尸体。
她以为她在求救,可原来她在向她告别。
和龙沫沫完全不同,对光高了解越深,夏暗歌越清楚郑艳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强大,画境课老师的那一句“身为老师,我有的是办法整死你。”并非虚言。
但真相呼之欲出,舒绵死后,她无法再对这些食民之禄的教师抱有一丝一毫的敬意。
夏国管控最严的三样东西,只有赌,在光华,夏暗歌没有亲眼见过——但这只是因为参与者多为男性,而夏暗歌对光高男生厌恶到不愿意跟任何一个人发展哪怕止步于普通朋友的关系,在她眼里光高男生统统都是怪物。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少听到他们肆无忌惮的讨论。
这学校简直像个粪坑,没人真的干净。
她被拿来当出头鸟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她有污点。
一昧的柔顺会被他们吞吃干净,过于激烈的反抗又会让他们置她于死地,她只能两相平衡,如走钢丝。
理智与感性总在互搏,有时她想干脆弄死所有有罪之人,同归于尽,有时她幻想自己和昔日友人的父母一起收集证据,一起上诉,但更多的时候,理智在劝她保持冷静,可以强硬但不要鱼死网破,努力高分考出学校,脱离光华的掌控,走到更高的位置,再在多年之后,安全地利用手中的权柄,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好在,联考结束,退学转校也不会太影响她的高考成绩,她多了一条退路。
光高学生本就叛逆,只要她不挑衅光华的学生的生物链之下更肮脏的那条食物链,单纯的不给面子,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曾让龙沫沫占尽优势的,并不是她本身的实力,而是“规矩”;真正能让光华冒险将学生吞吃干净以绝后患的,是表现出对那些更深层次的利益链的威胁。
现在的夏暗歌再怎么暴戾坏脾气,只要她不表示出对光高“里世界”的仇恨与攻击性,不成为那个“异类”,她就是相对安全的。
光高骂老师的学生多的是,这几乎可以算作一件“被允许”的事情。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觉得。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无数兴味盎然的目光又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班长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夏……夏……夏暗歌,你,你别后悔……”
夏暗歌是真的连表面的和平都懒得维持下去了,她翻了个白眼,默默想着黄方英到底什么时候过来通知她离开学校。
但如果今天走,就看不到龙沫沫毒发身亡的样子了,很有点可惜。
但不在现场又似乎更方便脱罪,真令人纠结啊……
不知为什么,这次笔记本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夏暗歌眉心微蹙,却也不过多纠结,换了马上要考试的科目的课本,继续复习知识点。
整下午的考试,一张张卷子写下来,夏暗歌只觉得头昏脑涨,整个身体仿佛被掏空,喝了瓶功能性饮料,她准备继续整理自己在数学方面的困惑之处,攒着晚上一起请教笔记本。
她完全没注意到周丽丽和龙沫沫什么时候回来的,也完全不关心她们在一起讨论什么。
光高很多女生习惯不吃晚餐,所以这个时间教室很热闹——也就意味着安全,夏暗歌给自己冲了份可可燕麦奇亚籽蛋白粉奶昔充作晚餐。
吃到一半,却见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找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二班的体育老师。
男人露出和蔼的笑容:“你就是暗歌吧?”
夏暗歌动作一顿,“你是哪位?”
男人一笑:“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是学校此次参加联赛的活动负责人,昨天你的考试成绩一出来,你们老师立刻就通知了我,暗歌,你可能都不知道你有多有天赋!我相信只要你够努力,你一定能为我们学校赢得好的名次!”
夏暗歌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参加比赛了?”
男人面色一僵,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只要你拿了名次,将来咱们学校的校友墙上,你肯定榜上有名!”
夏暗歌放下碗,半晌,笑了一声:“集体荣誉?我昨天晚上差点被同学打死,今天早上在老师办公室前被人扇了一巴掌,回来后又被同班同学造黄谣,中午还差点被泼了一身脏垃圾,你跟我说集体荣誉感?怎么,用的上我的时候,就需要我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为学校争名次,我被人欺负了,怎么没看见你们的影子呢?”
她的语气看似刻薄挑衅,但冷淡才是真正的拒绝,阴阳怪气不过是想谈价。
她本想照旧拒绝,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意识到,这份荒唐的邀约,其实一样可以成为她的筹码。
男人眉头一皱:“误会!这肯定是误会!暗歌,我看过了你过去两年的体侧成绩,你简直是被耽误的遗珠啊!这样,你先跟着宋老师去做个测试,只要你真的为学校带来荣誉,相信我,学校绝对不会亏待你!”
夏暗歌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这才是诚意的光高人之间的沟通方式,又是拿集体荣誉道德绑架又是拿校友墙画大饼,忽悠谁呢?
想让她为学校效力?
那就用她想要的东西来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