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生走在九曲回廊之间,他穿了一身圆领麻衣袍,头裹着芝麻罗万字顶头巾,手攥在腰间梅红攒线搭膊上,沉着个脸,快步前行。
途中遇见数个相识,也只是颔首示意,错身而过,径走到甘衙内房门之外。
‘笃笃笃’
敲了数声,里头喝了一声。
“谁啊。”
“大爷,失晓了。”满生神情恭恭敬敬,即使面前只是一扇无知无觉的门。
屋内沉寂片刻,无何,传来‘咚——乓——’的一声,是重物砸在门上落在地上的声音,吓得满生一个冷战。
“滚,别来吵人清梦。”
‘笃笃笃’
‘笃笃笃’
“甘大爷,小的是奉……”一句话未曾说完,门‘砰’的一声开了,迎面来了一脚,正蹬中满生的心窝,把满生踹倒在地。
“唉哟!”满生嚎了一声,抓紧道:“小的是奉余大侠的吩咐来的。”
“什么狗屁余——”甘衙内骂了半句,愣怔当场,左右转头看了看,见没有人,小声道:“是道爷教你来的?”
满生皱着眉,瘪着嘴,点了点头。
甘衙内虽是神情不耐,到底缓和了口吻,只问:“道爷他有什么话说?”
满生低下头颅,说道:“余大侠说,要您及早写好了信交给咱们寄出去,另外侵早起身不要羁迟,早去衙门上办事。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甘衙内攒眉斜眼,烦躁得问。
“还有,要一套崭新的锦鱼儿双喜莲花套瓷来。”
甘衙内一听,心里觉得怪怪的,“这不值钱的玩意儿,他要来干什么?”
满生唯唯诺诺地说:“这个,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
“行行行,你去备套笔墨纸砚来。”甘衙内一脚靸着一只鞋,另一脚赤着,衣衫半耷拉着,蓬头乱发,见满生爬起来要走,又喝道:“没眼色的玩意儿,把那只鞋给本大爷捡回来啊。”
满生往左一看,一只窝心脚的罪魁正歪歪倒在一边,忙俯身去拾,拾了递回甘衙内脚边,低着头说:“大爷,您的鞋。”
甘衙内蹬上右脚,鼻子里哼了一声,示意就是准他走了,遂回身去,满生将门闭上,却步离开。
园外街口巷尾,依旧是市井闹热,人烟集凑,一百二十行经商买卖,贩夫走卒,常卖惊闱,长乐城中长乐,妙音园外妙音。
江天青坐在六合如意盘龙椅上,此处并不是她的绣楼,但她端坐如莲台观音,坦然自若,便如身在绣楼一般自在。
室内一片昏暗,岳朝捋着三合须站在下首,另一边,是披霜带露的钟光。
“你来了。”
江天青平静得说,并不为钟光的回返感到吃惊。
“抵御惑心术的秘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