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娘迷茫了,不论怎样,她想,有钱总是好的,她向那个老好人借了本钱,支起摊档,要做一些生意来挣钱。
天不如人意,苦难并没有因此远离她去,反而加倍的找上门来。
佩娘的眼泪大颗大颗滴落,但她始终保持着深深地呼吸,并不哽咽。
王恒喝问道:“兀那女子,你叫什么?是哪里人士?年岁几何?因甚遭监入狱?”
佩娘本是折腿跌坐在地,听他问了这几句话,慢慢把身体转挪至正襟危坐,低垂着头,发丝依然掩面,她又小泣两声,而后才道:“奴家小字佩娘,夫家姓王,年前自缢而死,我是中州生人,今年二十有六,日前买卖一种名叫凉虾的面食,有人吃了不适,告我落毒谋害。
请公人明鉴,我是个孀居的妇人,不识什么道理文字,家中还有一个女儿,这个买卖关乎我和女儿的生身,我怎么会在其中下毒害人?实情是那几个赖汉与我早有龃龉,他们……”佩娘支吾了两声,终于继续道:“他们曾想于我有些私交,被人拦下,一直怀恨在心,如今见我做起摊档,是刻意前来诬告的。”
佩娘话里说的隐晦,其实谁都听得明白,所谓私交那不过就是个委婉曲词,实际就是看佩娘生的出众,家中又无一个男子,有心侵犯于她罢了。
王恒心道,曾见过这纸诉状,状写无良女子狡计杀人,为谋财故,可是那几个赖汉是街市上出了名的破落户泼皮,专在那几条道上撒泼行凶撞闹,连生过好几头官司,衙门也治他不下。
以此满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利害,见他们走到哪里都远远躲开,要说他们谋害佩娘,那是事出情理之中,但要说佩娘谋害他们,那就实在无理之甚。
王恒看得明白,但他可不是来断案做青天父母官的,他只是问道:“你是中州人士?休得隐瞒,我听你口音出自长安,你是长安人?”
佩娘一拱手道:“奴家嫁在长安日久,浸染了一嘴官话,不是故意诳骗。”
长安人,夫家死了,姿色又是如此,王恒心里盘算了又盘算,耽搁了又耽搁,槛外日头由东转西,时间争分夺秒的逝去,王恒一握拳道,只得如此了,不能不博一把。
于是他对八字胡差人吩咐道:“你去书房禀告恩相,只说我找到人了,请他过来相看。”
那差人去后,不一会儿,领着刘黄门步履匆匆到此,刘黄门额头满是细汗,进厅时,又顿住脚步,掏出细绢揩了汗渍,堂上王恒早已起身恭候,边上只有几个相熟的差人在旁,原来长乐城的本地衙差是一个也没有。
刘黄门踱步上前,看到跪在那处的佩娘,努嘴问道:“就是她麽?”
王恒点头,上前小声说道:“就是她了,别的再无一个。”
刘黄门眉头一皱,又问道:“你都审问清楚了?”
王恒道:“都问清楚了,只待领她去见过就知真假。”
刘黄门就道:“好,去请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