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元哈哈笑了几声,爽快道:“这腊月寒冬的,忘记点事也没什么,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先在此地住下吧,这雪估计得下上几日,等雪停了说不定你就能想起来了。”
谢九渊也被对方的笑声感染,露出笑容来:“那可真是要叨扰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罢了。我家小姐最是心善,肯定会很愿意帮你的,你就安心在此住下,有什么事就同我说,或者找阿宴这小鬼头也行。”
说着,便伸手在阿宴头顶揉了一把,“你可别看我家阿宴年纪小,人可聪明了,什么事都能干,你需要什么只管叫他。”
阿宴把头顶的手扒开,冷酷无情道:“我不会听他的话。”
“哈哈。”介元又按着他脑袋揉了好几下,对谢九渊道,“阿宴这小鬼就是嘴硬心软的,不用信他。”
“我知道,他很好。”谢九渊举起自己的手,“我这伤便是他处理的。”
***
白日不到处的雪连下了七日未停,祝狸也在水里泡了七日,终于把毛色泡回来了。一身红白相间的毛发被雪衬得十分好看,和七日前黑不溜秋的模样大相径庭。
谢九渊拎着它后颈,前后看了一圈,评价道:“这么看着是要顺眼许多了。”
不但顺眼,甚至还有些眼熟。
“小兽,你说你是上古魔兽祝狸,还有别的魔兽和你长一个模样么?”
“哼!”祝狸极骄傲的一扬头,“你以为上古魔兽能活到现在的有几只?我可是在火里烧了一千年!我那些同族,谁能有我这般的耐力?早就死光啦!”
谢九渊:“是么,我瞧着你有些眼熟,兴许你的同族没死干净,我碰到过。”
“绝对不可能!灭族之日我可是亲眼所见,你这个人族怎么可能……”祝狸扭过脑袋来,却突然停下话头,盯着谢九渊走了神。
不知为何,这么近距离瞧着眼前人的眉眼,它竟觉得这个人族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祝狸想了半天,说,“人族,你这张脸眼熟得很,我怕是见过你哪代祖宗。”
谢九渊:“……”
“我可以现在就送你去见我祖宗。”谢九渊微笑道。
祝狸一听这话就炸了毛,四爪并用去刨他的脸,被谢九渊丢到了雪堆里。
“卑劣……人族,胆敢不敬!”
祝狸从雪里爬出来,胡乱拍了身上的雪,抓起一个雪球就砸了过去。
奈何它现在身量只如寻常家猫,那雪球丢过去只砸在谢九渊腰间,把人家玉玦砸落在地。
谢九渊倾身捡起,却盯着手中白玦失了神。
“这玉玦……”谢九渊自顾自问了一句,“是我的吗?”
“废话,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身上?”祝狸当即嘲讽出声。
谢九渊却仍是不解:“可我好像不记得是从哪里得来的了。”
祝狸看他此刻像个得了失心疯的傻子一般,顿时计上心头,一个纵身跳跃将那玉玦抢下,得意道:“既然你说这不是你的,那就归我了!”
说罢,扭了个身就跑。
谢九渊下意识出掌,石上的祝狸却毫发无伤。他盯着没有一丝灵气的掌心,神情一片茫然。
见状,祝狸更是得意,大笑出声:“小小人族还想跟我抢东西,真是不自量力!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它脚下一滑,连兽带玦都摔进了雪池里。
谢九渊听见声响,猛然抬头,顾不得许多,一心只想将那玉玦捡回来,便也跟着踏进了雪池。
那一处池水不浅,水线没过谢九渊腰身。他却无暇顾及这些,只将祝狸拎起来扔到一边,便低头去找白玦。
他找得太过专心,甚至没有注意到原本温热的池水正在慢慢变冷。
而雪还没有停,落在池水里便结出一块冰霜。
祝狸从雪里爬起来看见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
“喂!你赶紧出来啊人族!在里面你也会被冻住的!!”
“你听到没有啊?!”
“你会死的!”
谢九渊却始终低着头,对它的叫喊仿若未闻,只在某一刻突然面露喜色,从池中抓起了那玉玦。
他不知这玉玦从何处来,却在失而复得时心上一轻,弯眼笑起来。
一片雪花在此时落在他手心的玉玦上,很快结成了霜。但下一瞬,那霜又融化成水,从他指缝间滴落了。
他垂首望去,才发现雪池早已结冰,而那冰正渐渐往他身上蔓延,似是要将他与这冰池融为一体。
但当冰霜缠裹上他的手指时,他手心的玉玦却亮起来,温润的白光沿着他的身体流淌而去,如春日暖流一般逼退了那寒霜。
他身上的冰霜迅速融化,连带着整个雪池的冰面都在消融。
不过顷刻之间,雪池便又是清亮如初,雪落下来,只一瞬就融入温热的池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檐下的小少年走出来,与池中的人视线相对,神情却异常平静。
谢九渊仰头望向飞雪的天空,冰冷的雪花落在他脸上,让他无比清醒。
他眨掉眼睫上的霜雪,再次看向檐下的人时,微微笑起来。
“你说,这里的雪为什么总是不停呢?魔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