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处理好心情再起来,我先去洗漱了,想好怎么和我解释吧,梅儿。”最后两个字,被贺柘拖长尾音,听得乌梅心头一颤。
明明贺柘才是凡人,她可是筑基期的修者,怎么会有种被叼住后脖颈的危机感。
啊啊啊,她真是修真界的耻辱。
贺柘出门去洗漱。
直到回来,床上还是隆起一大团,贺柘注意到打开的窗子,上前掀开被子,果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乌梅又跑了。
贺柘简直要被气笑了,乌梅能不能有点出息,镜像里也是,汤栖说了点什么,就连夜出逃,差点跑到军营去,被她连夜逮回来。
大师姐的门被敲的框框作响。
颜折刚打开门,乌梅就扑过去,干嚎:“大师姐,我们快走。”
这就是有仇家的感觉吗,以后她不会再踏进辽国一步!一步!
颜折出声问道:“明夜便是师妹期待许久的三月三河灯节,师妹真的要走。”
“那还是,再待会吧。”乌梅顿时不急了,她就不信贺柘能现在拿银枪来戳她,大师姐在这呢。
于是,乌梅又开开心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镜像与现实流速不同,现实中只过去一夜,镜像中可是过去好几年。
镇南侯府迎来一位客人。
彼时,贺柘正准备出门找人,汤栖在好奇两人的关系,大早上的一点意外事情,让整个镇南侯府热闹起来。
管事传报时,贺柘和汤栖正在大厅讲话,听说是乌梅的师姐,便让管家将人请进来。
几人随意的聊了几句,贺柘便将汤栖支走了。
贺柘撑着脑袋看着颜折,语气复杂的说道:“我说哪来的小家伙,原来是你带来的。”
颜折点头,回道:“你吓到师妹了,明夜是她生辰,有什么事今日说开罢。”
“我倒是想说开,她不是又跑了吗。”贺柘看回桌上的茶盏,“你们在哪个客栈歇息。”
颜折摇头,说道:“现下不行,她在休息。”
“哦。”贺柘敲着桌子,“不急,她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带她来镇南侯府做客,镇南侯府随时欢迎她。”
颜折点头起身。
“喂,我现在不准备回去,我家在业在,可不想因为从你那带来的命格害了家里人,你不给点什么东西吗。”贺柘也跟着起了身,紧盯着颜折。
颜折淡色的瞳孔俯视着贺柘,半响,竟松口说道:“我帮不了你,等乌梅来了,你要她帮你罢。”
贺柘一愣,狐疑的看了颜折一眼,随后让管事送客。
乌梅一觉醒来,就听大师姐说今晚要去镇南侯府做客,顿时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师姐,你不懂。”乌梅哭哭唧唧的说道,她刚骗完人家的感情,虽说她也不是故意的,但贺柘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估计不会管她是不是故意。
乌梅可还记得在镜像里,贺柘对那些被她记仇的敌人,豪不心慈手软的模样,那些人可被贺柘的银枪戳了好多洞。
“别怕,她对你没有恶意。”颜折安抚道。
乌梅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师姐,问道:“师姐,你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颜折要怎么回答,她只能说道:“有我在。”
乌梅愣愣的看着大师姐,颜色寡淡的大师姐唯独眼睛是亮色的,琉璃般的琥珀瞳色静静地看着她。
心下莫名安定,仿佛知道只要大师姐在,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其实与贺柘碰面,倒也不是真的怕贺柘伤害她,主要是尴尬啊。
入夜到了时间,乌梅磨磨蹭蹭的和大师姐去了镇南侯府。
汤栖也已经从贺柘那得知真相,整个镇南侯府拿出了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礼仪。
觥筹交错,流觞曲水。
贺柘托腮看着乌梅,意味不明的说道:“小仙人,能不能给点什么东西保一保你一夜情夫君的平安顺遂啊。”
乌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又是羞郝又是不敢置信,看着贺柘厚颜无耻的乱说话。
镜像里,她们明明都没有结婚!
贺柘已然醉了,戳着乌梅的脸,眼含迷离的说道:“的确不像梅花,也不像荷花,像只受惊就躲进龟壳里的小乌龟。”
乌梅气的想咬人一口,还想要她给东西,做梦!
“保我这一生能再见你一面吧。”虽然回到本体,此后年年岁岁,见面的时候长着,但现在这样的心境怕没有了。
她那修仙练道、断情绝欲的本体估计也难与乌梅修得正果,能直言喜欢的也只有她们这些分身。
乌梅还是留了一个玉佩,一个惯常骄傲的人突然落寞,总是让人于心不忍的。
虽然给完,乌梅就被贺柘气的后悔了。
宴席结束,乌梅和大师姐回了客栈。
乱七八糟的事情当场被乌梅抛到脑后,她激动的开始挑衣服。
她第一次十八岁生日!第一次参加大型节日!
节日还没开始,整个辽国皇都的便已经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敢想明晚的花灯有多好看,有多震撼人心。
乌梅把玲珑袋里的衣服都翻出来,摆了满满一房间,最后挑了一件蓝色的。
又挑了白色的绸带、蓝紫色的簪花,红玛瑙与金玉做成的云肩璎珞。
天色刚暗,街上便响起热闹的声音。
乌梅冲出房门,一眼看到站在走廊的颜折,大师姐还是平日素净的模样,和打扮亮丽的她一比,像是昙花与雪。
颜折看着光彩照人的乌梅,微微愣过,便招呼道:“师妹。”
“师姐!”乌梅兴奋的喊道,“我们走吧。”
她们随入街道的人流,像是回游的鱼群。
街道上满满都是人,有卖吃的,表演杂技的,还有题诗作赋的。
乌梅目不暇接,一不小心和大师姐拉开好些距离,乌梅艰难的挥着手,示意颜折自己的位置。
举起的手被牵住。
不知是锣鼓响声震颤到,还是因灯火下回首的大师姐,乌梅的心猛然剧烈跳动。
她被大师姐牵着向前走去。
买吃的、喝的,买玩的,看有意思的,最后再买一个河灯。
临到放河灯,才发现她们来的晚了,河边已经满是人,能出河的船也都被租借。
颜折带着乌梅走到远些的地方,摘下一片柳叶,化作一方小舟。
河道的深处,是满船清梦压星河的奇景。
乌梅放下自己的河灯,看着她的河灯在水面打转,如一尾红色的小鱼回到族群。
站起身,乌梅转过头,看向大师姐,她想谢谢大师姐,她真的很开心。
一串幽蓝色的手珠被颜折递到她面前。
“这是……”乌梅接过礼物。
颜折平静的说道:“晚夜幽荷的莲心,有它在,此后无论何种幻境都无法再影响你。”
乌梅惊讶的看向大师姐,是她想的那个晚夜幽荷吗,是那个唯有生死之间才能看到的忘川荷花吗。
“这个,是不是太贵重了。”乌梅不敢收下。
颜折微微垂眸,仿佛只是随意递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礼物。
“师妹入道的第一个生辰,该收些独一无二的礼物。”
无论是石颜儿,还是贺柘,她都欠乌梅颇多。
乌梅握着手中微凉的手珠。
适时,天上浮起一盏盏孔明灯,河面飘下上游的河灯,像无数个凡人的梦境映照天地。
天上、水中皆是光影,她们恍若置身一场斑斓的梦境。
乌梅看着被灯火映照的颜折,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是锣鼓喧嚣共鸣,不是街道的热闹,只是单单因为眼前人。
她好像又做错了,她离大师姐太近了。
近到——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大师姐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