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赞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加入的时候这件事情早就发生了,泽法也已经当了教官。
罗西南迪从小在战国身边长大,倒是熟悉一些:“啊...住了的,毕竟是大将。”
茵弗却皱了皱眉,住在海军总部里被海贼报复杀害?在大航海时代之前?
有什么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从指尖溜走,只留下一点违和。
罗西南迪:“就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居民区现在警戒得很严。”
茵弗在指节上转着金币,目光仍然放在对街的一顿母子身上,妈妈的笑容灿烂,轻轻擦去儿子嘴角的一点饭粒,好像在轻轻训斥他不要玩食物。
“那伙海贼很厉害吗?”
库赞挠挠头:“不算吧?都没什么人知道名字,我当时问前辈们也不知道。”
“泽法先生的'不杀'也不是放海贼走吧?他们是从监狱里逃出来了?”
能让泽法出动的海贼应该不会是什么小海贼,就像卡普和罗杰,白胡子和战国。就算是早年间抓捕的,既能从监狱里逃出来,又有能到海军总部杀人的实力,会是无名之辈?
罗西南迪也放下勺子扭起眉头,半杯巴菲在三人间慢慢融化。
“...不知道?只知道是来报复泽法先生的,那伙人后来被抓住...然后就不清楚了,战国先生也没有吐露过。”
如果是为了以此为戒,甚至加强了居民区的境界,以海军的'话语权'不应该更向全世界警告这样做的后果吗?战国没有吐露...他也不清楚,还是有别的原因?
“泽法先生当时是什么反应,除了悲痛?”
库赞:“好像是要辞职来着,但是被政府挽留,所以当老师了。”
既然都让他们差点失去一名大将,为什么这件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了解了?他们明明是看重泽法的不是吗,挽留他,让他当总教官。却如此忽视他的悲痛,任由柳枝弯折。看重...却不重视?
茵弗咔哒一声放下硬币,盯着缺了的那一角。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但是又没想明白,黑乎乎的沙堪堪停在指缝间。
他摸了摸口袋——没有糖了。
“啧、”
库赞呼地往他脸上吹了一股寒气:“啊啦啦,怎么突然这么烦躁。”
茵弗揉了一把被他弄得冰凉的鼻尖,拿起勺子挖起半融化的冰激凌,压下熟悉的灼烧感。
“不知道,头疼。”
他咬着勺子,观察了一下库赞和语气不符的严肃神色,还有罗西南迪仍然皱眉沉思的样子,轻轻把勺子在玻璃杯上敲了一下,让他们回神。
“卡普先生让我去跟泽法先生学习霸气...但是...也许他担心的不只是我...?”
面对他们疑惑,他学着乙姬的样子比划了一下柳枝弯折的样子。
“先生们,一根柳枝被弯折会发生什么?”
库赞摸摸下巴:“唔...柳枝吗?因为韧性的话,会一直弯曲下去到折断吧?”
罗西南迪却摇摇头:“会弹回去吧,连着被施加的力一起。”
茵弗点点头:“都有可能,我担心折断,但是也担心反弹。”
一根弹回去的柳条,一瞬间的爆发与痛苦,可以算是鞭子了。
罗西南迪:“你觉得...泽法先生就像是被弯曲的柳枝?”
茵弗捡起自己的硬币弹:“不、是乙姬王妃如此形容,她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
库赞:“...你想怎么办。”
正面、
“我不知道。”
反面。
“不过我打算今晚叫上斯摩格先生和缇娜小姐,溜到街上吃夜宵。”
罗西南迪:“???”
茵弗看向他:“啊,您要一起吗?”
罗西南迪:“算了吧...我可是跟海军元帅住在一起啊...”
库赞也摆摆手:“别看我,我要睡觉。”
罗西南迪确实没有跟着去,但是他也没睡觉。感觉每次和茵弗玛利相处,他都会在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咀嚼一遍。
他现在和斯摩格他们吃什么呢?街上的话,烧烤晚上比较多吧?他会被泽法老师抓住吗?现在在挨罚吗?
躺在大床上的人胡思乱想着,思绪在越来越近的睡梦中化成一滩色彩。
这么一想好像自己真的没有在新兵时期溜出去过,毕竟大家都知道他是战国的养子,他也不想让收留照顾自己的恩人失望。
话说自己已经不是新兵了,也没有宵禁这一说法,所以下次要是被邀请的话,要不要跟着去呢?
如果被抓...不、只要不带有宵禁的新兵就没人会抓,叫上库赞...
不对那也不是溜出去了吧?就是三个人一起晚上去吃夜宵...
自己不知不觉和库赞也熟悉很多,虽然认识很久了,但是一直没什么太多的交流...
迷糊间他大概睡着了,半梦半醒地飘浮在虚空中,直到几声轻响打破了他的浅眠。
叩叩叩、
窗户?
罗西南迪睁开眼,看到窗沿上扒着个金色脑袋,脸贴在玻璃上往里看,因为背对月光看不太清楚神色。
???好恐怖。
差点在地板上滑倒后,拉起窗户放人进来,“你怎么来了?”罗西南迪压低声音,夸张地指向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歪歪地快要走向二。
茵弗认真点头,微微鞠躬,用很大声的气音说:“打扰了!Silent来一个吧!”
哦对他有果实能力,为什么要压低声音讲话。拍拍手,罗西南迪有些无语地看茵弗很有礼貌地把沾着泥巴的鞋子脱掉放在窗边,拍拍身上的露水后拎着一个袋子走到桌边坐下。
“卡普先生把门锁了,我进不去。我忘记告诉他我今天晚上要出去了。”
原来如此...
“没关系,那你就在这边睡吧。客房大概...”
茵弗摇摇头,“不着急”,然后指指放在桌子上的袋子,“吃夜宵吗?烧烤和卷饼。”
果然是烧烤。唔...虽然不是溜出去但是这种感觉好像也还不赖?罗西南迪在桌边坐下,看茵弗玛利把烧烤从签子上分下来卷到饼里后递给他。不算热乎了,但是不凉。
“没被抓吗?”他声音有点嘟囔。
“没,我跟泽法先生申请带他们出去了,啊,别跟他们说啊,翻墙的时候他俩还挺兴奋的。”
?
“我可不想让他们大半夜因为我跑圈,明天还要早起训练呢。”
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温柔。
茵弗带回来的夜宵也不多,面前的大家伙几口就吃完了,举着油乎乎的手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没打扰他,伸了个懒腰后趴在桌上等他回神。
“泽法先生...很温柔呢。”他嘟囔着,回想着紫发男人在听到他的请求后有些无奈地纠结一会儿,温和地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该拒绝就拒绝,该生气就生气嘛。也不怕他带坏他的学生。
罗西南迪:“嗯?嗯,是,我小时候也很照顾,我很敬爱他。”
“是吗?您和多弗朗明哥先生真的很不一样呢。您们之前是谁照顾?后来走散了吗?”
罗西南迪愣了一下:“父母之后...就是那些...他的'家族'吧?”
茵弗疑惑地嗯了一声,“那些乱七八糟的怪家伙?”
也许是夜晚吧,也许是罗西南迪仍然没有告诉元帅自己那天在波比上看到了什么,而他仍然不清楚原因。他慢慢地开口,把那些深埋的,苦涩的饥饿,暴徒的发泄,那声枪响,父亲的泪,全都告诉了身旁的青年。
“我们没有走散......”
夜深了,穿着睡衣的罗西南迪感到一阵寒冷,他不确定是因为夜晚的寒气还是因为记忆里那座风雨飘摇,永远也抵挡不住湿冷的小屋。
指针走到三,身旁的人没有打断过他,很认真地在听,咬着自己的手。
他将对方的指甲从薄薄的唇里解放出来,不太在意茵弗玛利开始玩他的手指。
“然后...我就遇到战国先生了,他收留了我。”
罗西南迪听到嗯的一声,好像在等他说下去,但是他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和多弗短暂的交叉点就是这样,然后他们越行越远。也许总有一天两个对立的兄弟会再一次站在彼此眼前。不是一方将其拉出泥潭,就是另一方将其从自己的人生中彻底割裂。
罗西南迪打了个哆嗦,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却让他感觉像深冬一样。茵弗玛利还光着脚,他拉起对方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拢了拢厚厚的被子。
游医任由他动作,仍然玩着他的手,没有开口。罗西南迪清了清嗓子后说道:“所以,读了黑曼巴的资料之后我还挺...意外?”
茵弗点点头,他与深红的虹膜对视,“如果他需要,您会去到他的身边吗?”
诶?
罗西南迪:“需要我?”
茵弗掰起手指:“那些小混混给了他新的选择,继续让自己和弟弟在人人喊打的挣扎中求生,还是拿起那把枪。”
他不是个好人,天龙人那污浊的圣地浇灌的一朵恶之花,瞬间移栽到下界后失去一切的不适,痛苦,只助长了他的愤怒。现实没有时间给他成长,能帮助他的母亲已经病死,他恨保护不了家人的父亲。
“为什么一群混混要拥一个小孩子为王?就因为他有霸王色霸气?在一个痛苦的,迷茫的,绝望地恨着一切的孩子面前如圣人一般出现,线线果实,他们到底谁是谁的傀儡?”
紧紧捏住他深埋的执念,恶人驱使恶人。属下不像属下,家族不像家族。多弗朗明哥居然那么小就开始吸烟?他真的明白吸烟的目的吗?还是没有多少钱也要别着那把杀了自己父亲的枪,叼着烟手插兜走上街给所有人看?踩着身后那些恶徒在他身前投下的阴影,找回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曾想带着您回圣地是吗?唯一的,真正的家人?”
罗西南迪双手颤抖着:“我、我从多弗身边、逃跑了。留他一个人。”
茵弗紧紧握着他的手,止住颤抖,就像多弗朗明哥曾经做过的一样。
“没有人责怪您,先生,您也是个孩子。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离开让我恐惧的东西。”
是了,他害怕他的哥哥。
罗西南迪是温柔的,他不能理解多弗朗明哥的恨。多弗朗明哥是尖锐的,他不能理解罗西南迪的柔软。
他也曾想保护他吗?就像那些失去感情的孩子们,以本能的方式去保护他们更加柔软的兄弟?
他也想保护他吗?让他离开那些黑暗,不要坠得太深,被其吞噬。
茵弗看了看手上的牙印,你想要什么,讨厌背叛的多弗朗明哥?安全感么。
罗西南迪垂着眼:“他会需要我吗?”
茵弗:“也许。我不太懂他。”
罗西南迪:“我还...来得及吗?”
摇摇欲坠,只剩下几根纤维拉扯着的兄弟啊。
茵弗松开了他的手,他已经不再颤抖了。
“也许。我想我无意间为您争取了时间。”
罗西南迪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我、我会跟战国先生谈谈。”
茵弗嗯了一声,有点好奇地问:“您不会要脱离海军吧?”
罗西南迪看他向后窝在自己厚厚的被子里露出一点笑,“不,我喜欢当海军。”他挠了挠头,“嗯...我在做间谍训练嘛。也许可以... ”
茵弗惊讶地瞧着这个软咩咩:“诶?您当着我的面跟我说要去我们黑曼巴当间谍?”
罗西南迪坦然:“反正你也知道了,那就相当于多弗也知道了,我会去看着哥哥的,你们的组织很怪,医生,我上报给元帅他也会这么觉得的。”
茵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也是个坏家伙嘛。”
软咩咩耸肩:“我是多弗的弟弟啊。”
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个滚,茵弗决定在马林福德也买几个被子回去,太适合堆窝了。
“也行,谁让您拿捏着我波比号的秘密呢?”
罗西南迪带着轻松的心情也在他身边躺下。
“嗯...如果是你遇到那时候的多弗,你会怎么办?”
茵弗:“狠狠地弹他脑瓜?失礼的小鬼才不惯着。然后把您俩带回家喂点牛奶什么的?谁知道您们能长这么高啊。”
罗西南迪侧过身看着这个比海军的白还要洁白的人。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露出一个微笑,刘海下隐约看到的半只眼睛如醇厚的酒。
“这样啊。”
他们没有睡觉,只是窝在被子里聊天,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