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沉默了片刻,廖廉之轻声道:“那你是如何回到境内的,你的养父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沈玥点头:“他自然不会放过我,但七年来他们都没有研究明白我为什么能生孩子,上面一直施压,他们就试验地愈发频繁导致我腺体机能越来越差,因此我被转移到急救室一段时间,那里看守没有研究院严密,而且他们暂停了对我的试验,我恢复一些神智后就找机会逃走了,但在中途被觉醒者发现......最后,我跳了海。”
“跳海后我才知道那是一座邮轮,研究院和急救室以及各种实验机构都在上面,那晚风浪很急,我漫无目的地游了不知多久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到了文山村,是一位渔民救了我,在文山村通向外面的唯一一条河流里。”
beta将他所说的都记录下来,廖廉之点点头:“那你又是怎么和文山村那群雇佣兵扯上关系的,他们为什么抓你?”
“被救下后我一直在昏迷,那位渔民照料了我,我苏醒后便和他分开,自己建了一座木屋暂时住下来养身体,前段时间云州一直下雨,我发烧了好几天,半夜醒来我去诊所找大夫开药,回来就被那群雇佣兵绑走了,他们应该是被逼无奈想要凑齐货物交付雇主,才去绑了许多村民,包括我......至于后面的事你们应该也能猜到了。”
沈玥诚恳地说:“那位渔民和我父亲没有半点关系,他就是单纯地救了我,你们要调查的话不要为难他。”
廖廉之正色道:“若他是一个遵纪守法的本国公民,我们当然不会为难。”
“沈玥,把你还记得的,关于你养父的事细致说一下吧。”
沈玥的白色眼睫在金光下于眼睑处投下半圆形的浅色阴影,他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
“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我没见过他的脸,他面对我们时总带着一个面具,我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九个孩子喊他父亲,其余人喊他首领,他非常富有,也很有权势,但他驾驭人却从不靠钱和权,他说话很轻柔,跟微风一样,即使训练营和选拔基地那么残酷,从里面出来的孩子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但没有人恨过他,他也从没有给我们戴过任何控制项圈之类的禁锢枷锁,大家身体上很自由但却心甘情愿受他驱使,把他当作了真正的父亲。”
“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忤逆他,除了我之外。”
沈玥的话让廖廉之有些震惊,按照沈玥刚开始所讲,他的养父用血腥手段选拔幼童,并能对他做七年的人体实验,应该是一个非常冷漠残忍不拿人命当命的凶暴之徒,可他对他的评价却是——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这种评价和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两个极端,廖廉之在总部从事这么多年,审问过无数或穷凶极恶或极善伪装的罪犯,但从未接触过这样一个言行如此矛盾的人。
他不靠钱权不靠强硬手段就能收服一众高等级觉醒者,还让这些觉醒者都忠心耿耿地效力于他,而这些觉醒者还很大可能是受他残害的受害者,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人,能掌控人心到这种地步。
廖廉之又问了沈玥许多,但所有的关键信息沈玥都记不清了,应该是被人刻意抹去,廖廉之将一张图片递给沈玥:“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所在的组织,图标是不是这个?”
沈玥伸手接过,在看到的那一刻脑海里像是被几把巨锤砸响,无数条神经撕拉断裂,他捂住脑袋痛苦地皱紧眉头,手腕上手铐被拉拽,发出“喀拉”一声像,廖廉之一惊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房门被撞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跑了进来,一名医生看他的神情道:“应该是触发异能导致他应激了。”说着抬手就要按他的心口,却被沈玥猛地攥住手腕。
他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额角冒出几根浅浅的青色筋脉,颤抖着说:
“是它......”他用手指着散落在地上的图片,一双雪白的手交叉立在前面而最上面是一张人脸,人脸只有一双狭长的眼睛,没有五官,那双眼睛隔着纸张似乎望了过来,不断在沈玥无数纷杂错乱的记忆里勾勒描绘——
“Demiurge,意为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