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当初洗髓的疼还记得吗?”
随着影的话音落下,阿离霎时觉得身上没一寸肌肤都在爆发剧痛,筋骨上像描了妖怪无法抵抗的皱纹,细小的疼撕扯着,很快便汇集了起来,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她的前额已布满冷汗。
“你不恨我吗?”
“恨啊。”阿离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当然恨啊。”
生活的所有苦痛,有一半是面前之人给予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突逢变故,却还是遭他人落进下石。
怎能不恨。
“可我是自愿的啊,我怎么能亲手杀了你呢?”阿离面容扭曲。
“冤有头债有主,您不妨让他出来,我杀了他,如此,才能是复仇啊。”
“怎么你不敢吗?”
“是怕我杀了他,妖神赤的灵魂残片没办法渡在我的身上,你心爱的人,再也回不来了是吗?”
被骤然戳穿,影失控的掐住了阿离的脖子,将她悬至半空。
“你是如何知道的!是如何知道的!”
眼眶因为窒息感瞬时被泪水挤满,阿离红着眼睛看着他,眼神流露出的是无法抑制的疯狂,她发誓要将他这副可怜的狼狈模样记一辈子,好在日后慢慢回忆,慢慢欣赏。
“你的眼睛……真**难看……”
像被开水烫到,影很惊慌般将阿离摔了出去。
“不!别这么对我!”
“住口!”
影似乎真的疯魔了。他紧紧捂上原本便遮掩严实的面具,惨白的手发狠地捂着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就会将眼珠子抠出来般,惊骇,只听影不断将这两句话反复呢喃,就好像,是在向那个人求饶……
“是他!是不是他告诉你的!?早知杀了他了,不该让他活着!”
“不对!”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用那双被黑暗盖住的眼睛盯着地上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女子,“是拭雪心法!”
他霎时间恍然大悟。心中更是燃起了一丝侥幸。
“是她的拭雪心法,告诉了你她的存在对不对?”那双惨白的手忽而往下,触摸到心脏的位置,停住,那里藏着他所爱之人的魂魄,万年之久,妖神赤就这样活在他的心里,活在影最能够给予她温暖的地方。
影又开始发笑了,在狂风暴雨中,仿佛窥见了末日之景。阿离忽的全身战栗。
“你既不愿杀我,那么拭雪心法在你身上,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要将她的东西拿回来,就像,当初我亲手为你洗髓一样。”
阿离惊恐的看着他,回想起那日忽生忽死般的痛感,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样的苦痛了,就在洗髓池中。可现今,这里不过一片荒郊野岭,没有洗髓池,更没有孕育洗髓池的灵气,可影的语气是那般笃定,那般毋庸置疑,所以,他是有办法夺走她的拭雪心法的对吧?
呼吸声停在鼻尖,面对那只惨白的手,阿离穷尽这许多日的努力,竟然没能赋予她半分还手之力。
影正在使用魔力,那庞大的力量正穿过她的□□,提起她的灵魂,再而捏碎她的灵魂。
似乎是濒临死亡之际,阿离听见影说:“不属于你的,终是要换回来的。”
不!
不!
灵魂被抽离的瞬间,阿离体内迸发出一道耀眼十足的金光,周围的雨水像触到了温热的太阳一般骤然蒸发,影被这道未知的力量震飞了去,趴倒在地上狠狠地吐了口血。
面具因此脱落,露出那张怎么也让人憎恨不起的脸来。
在瞪大眼睛看清力量的来处,影没由来的感到一阵绝望。
那是一根骨头。
而他们,常常称它为神骨。
阿离竟是身负神骨之人!
难怪会进步神速,难怪,妖神赤会选择她……
神光消失的刹那,阿离似乎也惊讶于自己爆发出的力量。只是短短的一瞬而已。在看见影倒地不起时,阿离心一狠,强撑着站起身。
“我杀不了你,但可以封印你。”
“用拭雪心法的力量。”
世上最残酷的惩罚,莫过于用所爱之人的眼睛和灵魂,为你创造一座牢狱。
影失笑。
他的世界里从未有过今日。
绝望,痛苦,对不起。
封印落下,影被镇于万山之下,不复光明。
可终有一日,他会再次归来。夺走她的一切。
阿离没办法,只好躲去人间,寻找突破拭雪心法最后一层的办法。
记忆就此终止,祁渊游离在回忆之中,却孤身于记忆之外。
真正的故事里,没有那日的上元灯会,没有涂山泽的千里支援,有的,只是阿离拼尽全力的反抗和逃亡。
他望着记忆里定格的面容,发现那张该死的恶心的脸,竟与他的一般无二。
祁渊,就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