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妫的秀颜微现一丝飞扬与得意,“多亏了阿父,虽然他没告诉我到底要如何做,不过他说,若是让那商贾女用上这乌色口脂,从此她就再也不能跟我争桓郎君了!这不是很好吗?我就让她做一次这盛禧城最亮眼的女郎,到时候桓郎君就是我的了!”
青鸾如坠云里雾里,却也替自家女郎感到高兴。
娄府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这里崇门丰室,楼阁巍峨。
林蔚蔚穿梭在亭台水榭之间,游走在游廊甬道之上,被这里的景色所吸引,她来到娄季姜的闺房,这里绣闼雕甍,装饰华美。踏入白玉阶,走进雕花门扉,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的卧房,这里的椽梁檩枋嵌有黄金环,四处镶嵌着蓝田玉璧与翠羽,虽然林蔚蔚没有去过皇宫,但她觉得皇宫也不过如此。
她不由得在内心叹到,‘果然很浮夸啊!’
见到林蔚蔚,娄季姜很是怡悦,她转眄流精,光润玉颜,惊喜到,“今日你终于想起我了?”
林蔚蔚褒衣博带,华袿飞髾,很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才出门的,她悠然道,“今日不是赏百戏的日子吗?当然是要跟我的好姐妹一起出发啦!”
娄季姜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她一番,神秘道,“今日我有特殊的装扮!你稍等,我马上就好!”
娄季姜一溜烟的,躲入了屏风之后,果然不出一刻钟,她就翩然而出,林蔚蔚见到她这身打扮,差点惊掉了下巴,只见她发誓松松散散的倾斜而梳,有些散乱,凸出了异样的凌乱美,好像刚从马儿上坠落般。她画了个仿似刚刚泫然而泣的啼哭妆,她的眉毛细而曲折,眼下似点染星星点点的泪痕,最最夸张的,是她竟然涂了个乌唇,她身穿襦裙,脚上是一双涂了五彩色的木屐。
林蔚蔚真的可以用惊掉下巴来形容娄季姜的这一身装扮,她万万没想到,古代竟然就有这非主流装扮,‘如此一来,娄季姜定是这盛禧城最靓的仔了!’
看林蔚蔚被惊得目瞪口呆,娄季姜咯咯的笑了起来,“瞧你,真有这么夸张吗?今日的装扮是裙屐少女!怎么样?够吸引眼球吧?我就不信了,这还不把那做作女比下去?就看鹿死谁手吧!哼!”
林蔚蔚颇感疑惑,“裙屐少女?”
娄季姜兴致勃勃的介绍道,“你又忘了吧?这木屐在盛禧城很是流行,不过多是郎君们着木屐,穿襦裙,因此他们被称为‘裙屐少年’,有些女郎出嫁,就会穿这漆画五采木屐,今日虽然不是嫁娶之日,却也是喜宴盛会,这百戏表演可是一年才有一次呢!好些伶人是从异域而来,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呢!还有这发髻,叫做堕马髻,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合这个名字?今日我定要大放异彩,把那做作女比下去!我不管,你既然是我的好姐妹,就要跟我一样的装扮!这样我们就是盛禧姐妹花,是不是很期待?嗯?”
林蔚蔚从前一直是中规中矩,小心翼翼的。她高中时代一直被白柚芙霸凌,她也因此很是懦弱自卑,她从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如今来到了古代,可以有叛逆一次的机会,她真的很想尝试一番,做不一样的自己,于是她重重的点头,“嗯!好!”
娄季姜开心得跳了起来,“太好了!你快去!我早就让绿袖帮你准备好了,妆容一会儿就弄好!”
林蔚蔚欣然道,“好!”
画好了妆容,穿上了彩色木屐,林蔚蔚从屏风后试探着探出了头,娄季姜满意的夸赞道,“不错不错,有种异域风情的独到美,别害羞,我们可是裙屐少女,走,出发!”
林蔚蔚受到了鼓舞,歆然道,“出发!”
堰塘街今日热闹非凡,因为这日是表演百戏的日子,除了本朝的倡人优伶外,来自异域的杂耍艺人也纷纷涌入,参与其中。街上的吆喝声,喝彩声起此彼伏,此消彼长,处处都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一片欢声笑语,锣鼓喧天。
林蔚蔚与娄季姜穿梭在人群中,观赏着精彩的表演。这里人流密集,容易被挤散,果然林蔚蔚一回头,娄季姜竟然不见了踪影,她来来去去的找了半天,竟也没寻见她。她暗暗思忖,‘难道娄季姜又看到了潘郎君的身影?所以去寻他了?算了,她可是皇后的亲侄女,定无人敢欺负她,她定是寻潘郎君去了!’于是她一人独自向前,欣赏表演去了。
那边娄季姜刚刚被一个身材瘦小,身穿彩衣的伶人所吸引,这伶人双手舞动,不停接抛,八九个弹丸在空中飞旋往复,曼妙飞舞,巧妙非常,画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这时她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她挣扎推脱都无法撼动那人分毫,顷刻间,她就被迷晕,失去了意识。
林蔚蔚所到之处,皆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天哪,你看她的发髻,松松散散的,竟然还有种凌乱美!”“还有那眼底,星光熠熠仿似泪痕,真的太有想法了吧?”“还有那双彩色木屐,那不是出嫁的女郎才会穿的吗?”“这身穿搭怎会如此耀眼,如此和谐?我也好想这样装扮一番!”
听了她们的赞美与议论,林蔚蔚心里美滋滋的,‘这就是时尚达人炸街的感觉吧?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引领潮流的先锋,这种感觉真不赖呢!’
她挤在人群,看着伶人的表演,这边一位伶人在表演着空中抛剑,七把剑在空中交替飞舞,引得人们阵阵惊呼;不远处角抵戏正在上演,两位头戴野兽面具,身材健硕,膀大腰圆,上身打着赤膊的壮汉在角力对抗,两两相抵,周围加油助威的呐喊声激奋不已,甚至有人为他们下了注,因此群情激昂、雀跃异常。
继续向前,一位头梳十字髻的小娘子,正在重叠的十二个案子上表演倒立,案子为长方形四足小桌,层层叠起高崇竖立。小娘子身穿紧衣,身材窈窕纤细,她双手倒立,手脚并足的折叠起身子,她体态轻盈,身如杨柳般柔韧,观看的人皆是拍手叫好,惊叹于她身姿的轻灵与柔韧。
这时几个膀大腰圆,面容粗犷的官兵挤进人群,他们见到林蔚蔚,一把拉过她,把她押解着往外拽,林蔚蔚大惑不解,她连连为自己伸冤,“你们干嘛?我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抓我?凭什么?”
那带头的官兵很是蛮横,他嚷声呵斥到,“律法有云:异服、奇技、奇器以疑众,杀!”
林蔚蔚犹如晴天霹雳般,内心惶惑不安,“什么?我这是穿衣自由,凭什么杀我?”
那官兵粗鲁的抓着林蔚蔚的胳膊,弄得她生疼,他还不忘告诉林蔚蔚她的罪名,“风俗狂慢, 变节易度, 则为剽轻奇怪之服, 故有服妖!此乃服妖!定要治你个死罪!”
林蔚蔚在心里哀嚎,‘什么?奇怪之服就是服妖?服妖就是死罪?古代竟没有穿衣自由了?我的天哪,我要被杀头吗?我还不能这么快就下线啊!我的女主光环呢?快快来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