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蔚不由得娇声求饶,“你厉害!你厉害!我夫君最是厉害!”
桓逖眉如墨画, 眸若远星,俊眸中掩映着苍茫的辉光与邪肆的魅色,“乖女娘,这次就暂且先放过你!”
盛禧城一人烟稀少的巷子中,陶妙卿的婢女婵娟与舜英正在悄然的碰面,婵娟颇有世家贵胄中一等丫鬟的气势与神韵,她眼神清冷中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睥睨感,和缓的语调中带着三分疏离与七分盛气凌人之感,“这次你没有取得那商贾女的信任,女郎没有怪罪于你,你可将功赎过,时刻盯着那嵇府贵女的动向,有情况立马来报!届时女郎不会亏待你的,懂了吗?”
舜英神色拘谨,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连连称是,“是!是!奴婢定会仔细的盯着嵇府贵女,请转告女郎!让她放心即可!”
婵娟继续冷然的吩咐着,“机灵一点!莫要蠢钝不堪,你帮了女郎的忙,她才会想办法救你出火海!一切就看你的表现了!”
舜英再次唯唯诺诺的应承着,“是!谨遵女郎教诲!”
“哼!这还差不多!”婵娟扭过了身子,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去了。
几日后,婵娟莲步紧移,匆匆的来到了陶妙卿的闺房,向她禀告道,“启禀女郎!舜英刚刚来信,说春熙典当行得到了南兮开国皇帝南武帝的画作《映雪寻梅图》,嵇荛已经吩咐了下去,要高价购得呢!三日后就是宫中南容华的生辰,她要把这画作送给她当做生辰贺礼!”
陶妙卿似陷入了深思般,她喃喃自语道,“南武帝文武双全,还极为擅长丹青,这画作若是让嵇荛得到,她投其所好的送给南容华当做生辰贺礼,而南容华现在盛宠正浓,届时她一高兴,顺便在皇上面前吹吹枕边风,她嵇荛就会获得更多的殊荣与赏赐。不行!我不能让她再继续得逞下去,婵娟,吩咐下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这《映雪寻梅图》我要定了!”
婵娟为自家女郎心急,她一副争强好胜、势在必得的神情,正色道,“是!女郎!”
三日后,夜,皇宫中金鳞碧瓦,玉光银影,可谓是枝灯若火树,庭燎继天光。女官与贵女们皆是衣香丽影,争奇斗艳,各种各样的发髻如云鬟雾鬓般缭绕,五颜六色的美衣如瑰丽花容般缤纷,她们妆容雅致,姣服极丽,都想成为最耀眼瞩目的存在。
南篱在婢女的簇拥下缓缓而来,贵女与女官们纷纷行礼,“参见南容华!”
南篱仪态万方,她媚骨天成,声音甜腻酥软,“今日是喜庆的日子,大家不必多礼,都免礼吧!”
众女官与贵女们齐声应道,“是!”
南篱摆胯扭腰,她风姿绰约,妖娆如柳,她妩媚倾城,艳若桃花。每走一步,都彰显出千般柔魅,万种风情,她缓缓行至殿中央的主位,后悠然的坐下。众人分席而坐,也纷纷落座。南篱头梳灵蛇髻,身穿金银丝碧霞刺绣南锦衣裙,整个人显得妍姿妖艳,明艳动人。
席间箜篌、琵琶、五弦、横笛、铜鼓等乐音交相配合,丝竹管弦,清音绕耳,一曲妙舞后小宦官开始宣读与展示各位女官与贵女给南篱献上的生辰贺礼。
“成王之女嵇家阿荛献上青瓷莲花尊一对!”
“东郡公之女陶家妙卿献上南武帝《映雪寻梅图》一幅!”
听到这个众贵女纷纷议论起来,“《映雪寻梅图》?这陶家女郎竟寻到了南武帝的真迹?传闻这画作被南武帝赏赐给了功臣,后就不知所踪了呢!”“听闻南武帝身长八尺,容貌绝世,勇猛善战,还有人说他风调开爽,器彩韶澈,是个文武齐备的全才呢!”“他还善音律与丹青,这样完美的帝王真是万千女郎的梦想呢!”
南篱朱唇微扬,檀口轻启,“陶家女郎真是有心了!这《映雪寻梅图》确实难得,既然大家兴致尤甚,不妨起身仔细的观赏一番,以表对南武帝的追思与敬仰!”
众人齐声呼应,“谢南容华恩典!”
贵女与女官们盈盈起身,来到了画作前,仔细的欣赏起来,她们不禁赞叹道,“果真是妙手丹青,匠心独运!”“这梅花跃然纸上,呼之欲出,好似正等着人们去采撷,真真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呢!”“这梅花妙致毫巅,让人如临其境,南武帝竟是如此奇才!陶家女郎能寻得此宝物,实属难得,让我等大开眼界了呢!”
林蔚蔚细细的瞧着,也觉得这确是一幅杰作,不过她并不懂得这其中的奥妙,也就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陶妙卿眼底蕴藏着骄矜恣睢的得意与倨傲鲜腆的藐视,好似她才是这贵女中独一尊贵的存在,其余人只能仰仗其鼻息,望其项背,如蝼蚁般匍匐卑微而活。
这时一贵女忽而樱唇微张,呈讶异状,她娇呼一声,“呀!你们看!”
众人顿觉惊疑,纷然而论,“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吗?”“没看出什么异常啊?”“到底怎么了?”
此贵女乃廷尉之女,正是那日在结绮阁质问比较嵇荛与陶妙卿之人,她三两句话就让两人高下立现,尊卑立显,此刻她犹疑的发声,嵇荛的唇边也勾勒起诡谲昳丽的笑意,陶妙卿的笑容顿时凝结在秀颜上,她从刚刚的自鸣得意到内心慌措,再到不知所以,她感觉莫名其妙,茫然不解,这画作她找了好些人来鉴赏与甄别,众人认定了这的确是南武帝的真迹,她今日才会安然的献上,可是有何他们不曾发现的问题吗?她一时间也不知就里,内心惶惑起来。
这贵女顺而指出了这画中的悖谬之处,她言之凿凿的笃定道,“你们瞧,这画中南武帝玺印旁的这行小字,‘南武帝元狩十六年游于此矣。’南武帝是谥号,可他当时游玩的时候明明还是身体硬朗康健的,他怎会未卜先知的知道自己驾崩后才得的谥号呢?他绝对不会以南武帝来自称,因此这画作定是哪个无知的仿作的赝品。”
听了这一席话,众人皆是哗然,“的确是呢!刚刚怎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谥号是驾崩之后才得的,南武帝还在世时是万般不会以谥号自称的!”“这造假的人也真是无知,怎会犯如此荒谬的错误!”“这着实有些可笑了吧?”“还拿这样的赝品来糊弄娘娘,真是可恶呢!”
陶妙卿只觉气血翻涌,她嘴唇翕动,鼻翼微张,急急的为自己辩解着,“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昨日还看了画作,昨日这画上还没有这行字,这定是有人要攀诬构陷于我!请南容华明鉴!”
贵女们显然不赞同她的辩驳,“不就是一幅画作?因何要构陷于你?你不会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吧?”“今日是喜庆的日子,为何偏偏构陷你一人呢!”“着实是说不过去呢!”
陶妙卿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她秀指一指,娇愤道,“是她!嵇家阿荛,是她构陷我!就是她!请南容华明查!”
嵇荛却是不急不躁,她唇边噙着一丝倨傲的笑意,肆意上下打量着陶妙卿,“陶家女郎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呢!空口无凭的就要把这祸水引到我身上,我是不会白白的担了这污名的。”
接着嵇荛盈盈一福,对南篱道,“请南婕妤为臣女洗脱污名!前几日在堰塘街上,有好些女郎合起伙来诬陷林氏商肆,可她们被捕后竟一口咬定是受了臣女指使,臣女是极大的冤枉啊!”
南篱妖艳的脸上布满了惊疑,“哦?竟有此事?林氏商肆可是林女官的父家所经营?”
林蔚蔚暗暗思忖,‘我还以为今日是吃瓜局呢,这根源最终还是引到我这里来了!’于是她恭敬的回应道,“回南容华,林氏商肆正是臣阿父所有!”
南篱仪态端庄,神色明艳,“竟会有此事?诬陷女官的父家不说,还胆敢构陷成王之女,这显然是一石二鸟之计嘛!真是胆大包天!后宫不得干政,此事我会通禀给皇上,让他定夺!”
嵇荛与林蔚蔚同时道,“臣女谢过南容华!”“臣谢过南容华!”
南篱的话显然是意有所指,陶妙卿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她本想对付那商贾女,谁知林苾棠竟然舌灿如莲,没成想事情没办成,那些她派去的人反倒被抓入了牢中,她们竟还愚蠢的指认了嵇荛,她真是悔不当初,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嵇荛竟将计就计,反将了她一军,她内心愤恨,‘舜英这个贱婢,竟然是嵇荛派来的细作!’
此刻陶妙卿妙颜僵硬,内心惶惶,好似无形之中有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正要牢牢的把她网罗起来,她就像被扼住了喉咙般,只觉呼吸受阻,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