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望日,夜,街市上汇数万火盏,若星河灿天衢,人潮聚涌,广庭无隙也。
大街小巷皆是充街塞陌,鸣鼓聒天,燎炬照地,人戴兽面,男着女服,郎君们欢喜异常,纷纷涌上街头。
林蔚蔚与郑阿春游走于街市间,这郎君皆着女服的壮观场面她还真是头一次瞧见,着实是稀罕得紧呢!看着满街的人皆是着女服,她有种身在女儿国的既视感。
前面两位华衣锦裙的郎君竟当街比起服饰之美来。
“我这身衣裙可是出自花钿楼,掌柜亲自帮我挑选的!”
“我这还是南锦制成的呢!还有我这兽面,纯金打造的,金贵得紧!”
“听闻有些人为了这上元节,竭资破产,竟此一时。说的不会就是你吧?”
“为了这盛会,花再多的钱也是值了……”
林蔚蔚不可思议的瞧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啧啧称奇,“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郎君们都疯魔了不成?竭资破产,竟此一时?为了这望日就把钱都花完了?年过完了,钱没了!不用想想明年怎么过吗?”
郑阿春附和道,“他们当真是疯狂呢!”
郎君们皆是笑意盈盈,有的郎君搞起怪来,拽着衣裙,唱唱跳跳,载歌载舞起来。有的郎君则是学着女郎的样式,翘起兰花指,发起嗲来,“人家这样美不美嘛!你说,你会不会永远爱人家,你说嘛!”
他旁边的女郎瞬间面红耳赤,瞪目结舌,她一时间不知所以,只结结巴巴小声道,“丢,丢死人了,我以后,不会再问你这个问题了,你别这样了,行不行?”
这郎君不依不饶,撒着泼忸怩起来,“我不依,我不依嘛!人家要你发誓,你发誓嘛!”
他的夫人捂住脸,垂着头,连声道,“好好好,我发誓!”
这郎君还是不肯罢休,他跺着脚,扭着腰,翘着秀指,掐着细嗓,“你要说都是你的错,不然人家不依嘛!”
那女郎继续顺着他的意,柔声哄着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他抱起膀臂,嘟起嘴,忸怩的娇嗔着,“哼!这还差不多!”
林蔚蔚与郑阿春对视一眼,郑阿春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惊奇,“冏冏姐姐,他学得好像!简直就是女郎的样子嘛!”
林蔚蔚暗暗腹诽,‘好特别的上元节啊!还从未在别的书中看到过这样荒诞的场景,一个字,绝!’林蔚蔚也是瞠目结舌,“的确,戏精本精啊简直!”
两人继续向前,郎君们竟三五成群的手挽手,扭腰摆臀的一齐朝前走,边走还边念着口号,“一、二、一、二!”
偶有哄笑声传来,原来是街边突然多了给郎君们梳女郎发髻的摊位,一娇俏郎君正在给另一郎君梳着飞仙髻,他巧心慧思,遂心应手,不一会儿,飞仙髻就梳成了,接着他往那郎君的额前贴上了花钿,好些女郎围着他们,娇笑私语,评头论足。
一小童奶声奶气的,对拉着他的老翁道,“翁翁,我也要贴花花!戴面具!”
那老翁柔声劝慰着他,“乖孙儿,戴上面具就看不到花花了,翁翁去给你买个面具可好?”
那稚子欢快的蹦起来,连连拍手叫好,“好好!”
于是那老翁领着那稚子,到旁边的摊位买了个獬豸面具,他轻柔的给那小童系上绦带,将那獬豸面具戴在他头上。
林蔚蔚在心里惊叹,‘真是个荒诞又魔幻的夜,若是盛禧的儿郎们都女郎化,届时北韶的汉子攻进来,那他们哪还有抵抗的余地?看来阿父说的没错,这股妖风定是北韶的细作鼓吹起来的。真是活久见啊!’
酒肆门口当垆揽客的胡姬们都被这盛景迷住了,她们忘了招揽客人,而是饶有兴趣的沉浸在这迷幻的夜色之中。瞧着形形色色、打扮各异的郎君们,甚觉妙趣横生,新奇穷异。
旁边商肆门口一小厮叫卖道,“玉舞人坠饰,郎君女郎们买一个吧!好看的玉舞人坠饰!”
林蔚蔚与郑阿春走上前,郑阿春神采飞扬,兴致勃勃道,“冏冏姐姐你看,这个玉舞人好可爱啊!”
只见玉质的舞姬们头梳螺髻,广袖轻舒,曲膝而舞,很是生动可爱,惹人喜欢,林蔚蔚提议道,“既然阿春喜欢,那我们就买几个吧!”
郑阿春像刚刚那小童般欢跳着,娇笑着,“好好!”买完了玉舞人坠饰,她接着提议到,“冏冏姐姐,你明日就成亲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林蔚蔚还在兴头上,怎能败兴而归,于是她提议到,“阿春,我们才刚出来!看完烟火再回去也不迟!走!”
一提到看烟火,郑阿春就来了兴致,她欢快的应到,“好!”
皇宫,梨春宫内,南篱看着跪在面前的娇滴滴的美人,出声训诫到,“你想见皇上?那就要好好的伺候,不可有点半闪失,知道了吗?”
那美人吓得哆里哆嗦,抖得像筛糠一样,她连连磕头,声声应到,“妾,妾不敢!妾不敢!”
南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吓得?我有那么可怕吗?”
宫婢落霞在一旁搭腔,“就是,我们娘娘最是面软心慈了,你这个样子实属可笑!”
那美人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妾,妾……”
南篱觑着跪在地上的美人,威仪道,“今日上元佳节,本宫就许你个愿望,你定要好好服侍皇上,日后若是得了恩,受了宠,可不要忘记本宫才是!”
美人连连谢恩,“妾,多谢娘娘恩典,定不忘娘娘的大恩大德!日后我定会好生的报答,以谢娘娘之恩!”
南篱檀口轻启,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好,去吧!”
那美人又磕了几个响头,“谢娘娘!谢娘娘!”后畏缩着退下了。
皇宫中,大明殿,群臣及家眷毕集,共享望日盛宴,可谓是冠盖云集,樽俎星陈。
席间动容有节,丝竹并设,歌者流声,舞者投袂。舞姬们皆是云鬓峨峨,修眉联娟,她们如仙姬般灵巧的舞动,席上芳香满怀,馨香盈衿,既满足了味蕾,又大饱了眼福,究乐极宴,醉而悠悠。
须臾间,空中洒下漫天的花瓣,一红衣女郎翩然降落,她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她颜如渥丹,香腮粉黛,蛾眉皓齿,身姿如燕,她眸色如揽星河,素肤润若凝脂,浅笑顾盼间流转着千种风情,轻歌曼舞间挥洒出万般妩媚,娇颜与曼舞相得益彰,犹如仙姬般飘逸曼妙。
众人静静的观赏着,欣赏着佳人曼妙的舞姿。
弦漫弄,人轻舞,似彩鸾飞凤,鸾回凤翥,红袖轻扬,暗香盈袖,舞步回旋,倩影生莲,真是好一幅美人舞。
一曲终了,在场的人皆被这舞姬的美貌与曼舞所吸引,看着大家那痴缠的眼,凝滞的神,皇上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中轻狂中带着微讽,肆意中夹杂着些许揶揄,“瞧你们那副痴傻的样子,一个郎君竟把你们迷成这副模样,有意思,真有意思!”
大家讶异的议论起来,“什么?这舞姬竟是个郎君?这怎会?”“这郎君简直堪比月中姮娥,水中神女!”“竟有如此美貌的郎君,真是举世罕见啊!”“这郎君美成这个样子了,宫中的美人们还怎与他比美?岂不是美人们真的会输给一个郎君?”“且看她们有什么应对招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