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迈开步子,面色凝重走了进来。
在昭帝的身侧,南归王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南归王奕明达,乃是昭帝的弟弟,他们非一母所出,但自幼便情谊深厚,关系亲近。
当年也多亏了这层关系让他这个南归王从昭帝手中活下来。
柳思生自当是看到昭帝人性尚在才迟迟不愿放手。
但是这一手却害了无数人的性命啊。
众人瞧见昭帝驾临,赶忙纷纷跪地行礼
奕明长抬手让众人平身,随后直上玉石台阶,端坐在龙椅上。
他缓缓开口道:“北月之役大获全胜,我军势如破竹,成功收复数十座城池,此等赫赫战功,叶家当属头功,今日特地邀诸位前来,其一乃是共庆这大捷,我大昭因之更为昌盛,疆土亦得以广袤绵延,其二则是朕心有疑虑,欲向诸位爱卿问询,缘何今年民税锐减,数额竟少了如此之多?”
奕明长言罢,猛地抓起一侧放置的折子,满脸怒容,扬手将其狠狠甩向众人跟前,怒喝道:“那户部,该抄没的朕已全部抄没,然所搜刮出来的银两却未能填补这亏空?北定刚刚立功暂且不说,朕此刻倒要好好问问余下三位,这大笔的银子,究竟去向何方?”
奕知闻言率先开口:“陛下,年前大旱,瘟疫蔓延,恐是天灾,臣等绝没有中饱私囊。”
奕明达亦赶忙附和,言辞恳切:“陛下圣明,南归一向称鱼米之乡,然去岁竟滴雨未降,赤地千里,民苦不堪言,幸今年清明,蒙上天垂怜,降下甘霖,方有转机,然此前旱情沉重,粮食歉收,百姓生活困厄。”
“天灾,天灾,又是天灾。”奕明长抬手猛捶在一旁扶手上,怒不可遏,“年年皆以天灾为由糊弄朕?来,柳思生,你且讲讲,此中究竟有无虚妄?”
柳思生拱手行礼:“陛下,臣观星象,确有察觉大昭浩劫将至,然去年卦象却一如无常,若臣能提前知晓天灾将临,必定速速上书陛下,不敢有丝毫懈怠。”
“听听!都来听听!”奕明长愤懑道,“莫不是尔等串通一气,编造谎言欺瞒朕?好大的胆子!”
见龙颜盛怒,众人惶恐,纷纷跪地。
楚拂世赶忙开口:“陛下,国师彼时身处北月,怎会预知天灾?我东寻沿海滴雨未降,唯有华京安然无恙?想必是那国师施了妖术,陛下明鉴。”
柳思生当即辩驳:“华京有雨,因陛下乃真命天子,灵泽庇佑,然去年各地大旱无雨,竟无丝毫消息传出,此是为何?是子虚乌有,还是有人蓄意隐瞒?若有隐瞒不报者,依照我大昭律例,此乃重罪,陛下定要明察。”
“你……”楚拂世当即被怼得哑口无言,怒目圆睁,手指着柳思生直哆嗦,“妖师,妖言惑众啊!”
“够了!”奕明长也长叹一口气,以手扶额,一脸无可奈何,“此事想让朕不追究也可以,尔等想法子将这亏空给补上。”
“可陛下这……”奕明达也慌乱开口。
“还要朕说第二遍吗?”奕明长眼神冷冷扫过众人,随后目光停到柳思生身上,“刚刚爱卿说大昭浩劫?何以见得?”
柳思生云淡风轻道:“此事怕只能同陛下一人说。”
奕明长微微挑眉,轻“哦”一声,旋即起身,款步走下玉石台阶,行至柳思生跟前站定。
“你无须同朕言说究竟是什么,朕所求唯有破解之法。”他的语调平静,却透着威严。
“臣需些时日推演。”柳思生跪地,仰头望向奕明长,“陛下,天灾一事,臣难辞其咎,甘愿受罚。”
“罚?”奕明长俯身弯腰,伸出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既如此,那今晚便来御书房,朕单独罚你。”
言罢,直起身,眼神中隐隐有别样的情愫一闪而过。
楚拂世在一旁听闻此言,下意识地偏过头去,不敢直视。
陛下怎会被这妖人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如今行事竟如此明目张胆,全然不顾礼法。
大昭不幸啊!
待议事完毕,众人纷纷散去,柳思生才在叶定川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刚踏出殿门,便瞧见楚拂世仍在原地未走。
楚拂世瞧见他,当即快步上前,几步来到他身前,猛地一把揪住柳思生的衣领,怒目而视,喝道:“妖人!”
叶定川见状,迅速拔剑出鞘,锋刃直指楚拂世,高声问道:“东寻王这是意欲何为?”
柳思生见楚拂世满心愤怒,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地说道:“看来东寻世子已替我将信送到了。”
“柳思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蛊惑我儿?你究竟有何企图!”楚拂世气得浑身发抖,手中揪着他衣领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还有你刚刚在陛下面前,肆意胡言,颠倒黑白,此等行径,分明就是奸臣之举。”
“怎能说是蛊惑?我这是在给东寻抛橄榄枝。”柳思生轻笑一声道,“不过这奸臣之称,我倒是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