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短浅?好啊,若我八溟此刻不作为,那这些收留的这些弟兄们今年冬天全都要饿死!何谈来年秋收?”女人气冲冲行至奕宣面前,不甘示弱辩解。
奕宣慌忙开口:“我已书信回京,陛下已然知道真实灾情!粮食!只多不少!八溟不必劫盗,自可以去郡守府领粮!”
“郡守府?哼。”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我都快忘了那令人作呕的郡守府是个什么东西了。”
“望鱼,过来。”
她朝远处喊了一声,一个衣衫褴褛、形如乞丐的少年快步跑到女人身边。
他偷偷瞥了一眼奕宣,眼神里满是畏惧,下意识地往女人身后缩了缩。
奕宣看见他也惊得移不开眼。
这不就是那天抢了妇人的粥,还带着人到东寻王府闹事的少年吗?
原来他们这伙强盗是蓄谋已久啊!
女人叹了口气,难得露出柔情:“他父亲原是郡守管事,可惜死在了这场天灾中,谁承想聂羿那老不死的,竟在他父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强行霸占了他母亲,后来,他母亲不堪受辱,也跟着去了,那该死的郡守竟还想石沉这可怜的孩子,若不是八溟,难道还能指望你口中的郡守府大发慈悲来救他吗?”
“怎会……”奕宣被噎住,一时说不出话了。
“为官者于乱世草菅人命,我们老百姓只是为自保!我们何错之有?”女人弯腰,拉住奕宣的衣领质问他,“被天灾淹没是一部分,那那些无妄横死的?难不成也当成天灾敷衍过去?何人能申冤?上面的人都是瞎子,这几个郡守哪儿有不瞎的?说到底还不都是他东寻王瞎!”
积弊已久,乱世而发。
“无知仍有责,东寻逃不过,尔等拉帮结派,更是火上浇油!”奕宣目光坚定言,“东寻是民的东寻,这些东寻王知,八溟可知?”
“不知,便没有八溟!”女人猛地甩开手,笑一声,“小鱼儿跟我说你是个心善之人,我不杀你,才跟你说这么多,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些,就乖乖配合,让我拿你去换粮食,也省得再闹出些不必要的灾祸。
“这般不是八溟出路!”奕宣拖着膝盖近了那女人些许,大声言,“我乃当朝九皇子奕宣,你放我出去,我去申冤,东寻王也好,这些郡守也好,官能压官!我会给八溟一个交代,给东寻百姓一个交代!”
“我信你说的话,可惜,你终究也是个当官的。”女人缓缓转身,微微偏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小皇子,你若不是拥有这般身份,说不定你我还真能成为朋友,我倒是挺欣赏你的。”
“名字!”奕宣心急如焚,急忙出声叫住她。
女人微微一愣,疑惑道:“什么?”
奕宣神色坚定,斩钉截铁:“告诉我,你的名字!”
“呵。”女人故作洒脱地耸了耸肩,调侃,“你不会真打算跟我交朋友吧?咱们之间,那可是云泥之别。”
“名字!”奕宣没有理会她,再次重复了一遍,浑身泛着执着。
“单名一个江,关——江。”关江扭头,回应得潇洒利落。
“不好了!老大,是黑蛟,黑蛟杀过来了!”
一道带着惊恐的呼喊划破长空。
关江瞬间警觉起来,眼神骤变,毫不犹豫地迈着大步冲向船边。
楚禹?
奕宣心中一紧,下意识想要起身跟过去。
然而浑身乏力,再加上双手被束缚,身上又带着伤,刚挣扎着起身,便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极目远望,只见远方大片红光熊熊燃起,来势汹汹。
眨眼间,无数箭影掠月而过,带着尖锐的呼啸,直直朝着船只射来。
“收锚,升盾!”
关江飞身跳上瞭望台,大声施令,点燃一支响箭,利箭带着耀眼的火光,射向天空。
刹那间,夜空被照得亮如白昼 。
黑蛟早已潜伏在水底,顷刻间破水而出,纷纷冲上船只。
关江见状,从瞭望台上猛扑而下,手中大刀挥舞间,瞬间斩杀两人,在混乱中硬生生破开一条血路。
她动作迅猛,眨眼间便来到奕宣身侧,一把拽住他将他往船边拖去。
“都别过来!”关江猛地将大刀一横,锋利的刀刃架在奕宣脖子上,冲着对面大声嘶吼,“想让他死,你们尽管动手啊!”
一瞬间,黑蛟纷纷跳下船只,朝来船迅速靠近。
来船的金狮整齐划一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紫色闯入奕宣的眼帘。
柳思生!
他怎么会在这儿?
柳思生手持长剑,一脚踏上船头,目光扫到奕宣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他急忙挥手,示意停下。
“三千石粮食,换他性命!”关江高呼。
“柳思生!”奕宣也急切开口,“别伤人!我没事!我们能商量的!”
来船慢慢靠近,柳思生这才瞧清奕宣的模样,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拿粮食换……”
“嗖——”利箭飞来,直直射穿关江的喉咙,打断她的话。
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到奕宣的脸上。
温热的触感让奕宣瞬间僵在原地,傻了眼。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带着无尽的惊恐,朝着来箭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黑影不知何时早已爬上了船帆,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可怖。
逢雨……
“不伤人,只杀人!”
“今夜船上的人,一个都别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