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定山亦可利用苏烟,反之探听吴渶情况。
苏烟这个现成的眼线,定山太应该利用了。
不利用,都对不起他那颗狼子野心!
只是。
苏烟扯笑,定山好像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她问为何,不是想问他的处境,他的计策。
她问为何,是想问她为何要帮他。
她凭什么要帮他!
许是刚才那一推还是伤到了苏烟的某个部位,问出最后一句时,她满身带刺。
而定山或许也没想到她会这般问,顿了一下,另挑了话题:“烟娘可还记得三日前雄铁军搜人?”
苏烟冷言回:“忘不了。那日胡都尉的阵仗,大得可快掀翻客栈。”
定山没在意她刻意拉远的称呼,起身坐到她对面,“那烟娘又可知,雄铁军搜的是敌国来的探子。”
怎会是探子!
天冬怎可能是敌国探子!
听不了一点诋毁,苏烟眼里露了不满。
而定山还在说:“对付探子,我们用箭都是淬了毒的。这毒名为十日烬,无色无味,一旦浸入肌肤,不出十日,人必暴亡。”
想起天冬左肩下的箭伤,苏烟有些慌。
她刚算了一下,距离那日已过去三日,至今天是第五天,十日竟已过去一半!
苏烟大骇,也顾不上不满了,拽过定山手臂便问:“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可有……”
解药二字还未脱口。
定山嗓音又轻飘飘落下,“假的。”
假的?
竟是假的!
苏烟懵了一瞬,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是被戏耍了。
掌心触着的皮肤简直烫手,她险些要被气哭,放手想甩。
可刚松掌,手腕又反被定山钳住。
她挣扎,被握牢。
再挣扎,再被握牢。
直到根本无法动弹之时,她听到定山声音——
“烟娘不是问为何要帮我?这就是我给的回答。”
“箭上的十日烬是假,但司狱司里的鸩毒却是真。天冬没落网是我有心放过,只要我想,那瓶鸩毒随时可以灌下。”
……
而一通威胁之后,他竟还笑得无比无辜:“这些话我本不想说的。但烟娘你实在恼人,我都帮你多想一分应付吴渶了,可你却连顺道帮我的回报都不肯给……”
说这话时,他盯着苏烟。
一双眼,黑如深洞,仿佛要将人吞没进去。
苏烟打了个战栗。不知是被回忆里定山的眼神吓的,还是被清晨的冷风吹的。
落葵抱着换下的被褥过来,红着脸,旁敲侧击地打听洞房夜后来的情况。
后来?
后来苏烟妥协了,答应与定山扮对恩爱夫妻,以好打入吴渶内部,帮他探取消息。
于是,昨晚她反反复复摇了一|夜的床。
于是,昨晚她来来回回洗了三次的澡。
最后累瘫,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而定山,当了甩手掌柜,老神在在地坐于桌前吃果喝酒,只有在人提水进来时才与她做做样子。
当然这些都不是落葵想听的,落葵想听的是那些恩爱夫妻间的甜蜜细节。
苏烟编不出来,也不想编,只冲她摇了摇头。
没得到想听的八卦,落葵闷闷不乐。
苏烟也闷。
心口像是堵了块巨石,透不上气。
上一次有这感觉是在什么时候?
苏烟想,好像是在五岁那年。
那年,她在街上看中一只兔子,闹着要要。
苏父宠她,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买来。
她欢喜极了,伸手去摸。
结果被狠咬了一口。
她抱着苏父嚎啕大哭。不是觉着痛,而是觉着委屈。
她不明白,她那么喜欢那只兔子,它怎么可以咬她。
这问题,五岁的苏烟顶着鼻涕泡不懂,而二十岁的苏烟嫁过人已经懂了。
只是因为不喜。
因为不喜,所以可以咬人。
因为不喜,所以可以威胁。
而小苏烟哭与她现在胸闷,也都出于一个原因:在意。
苏烟恍然,所以,她还是在意定山的啊。
或者说,她在意的是祁珩。
她在意的是定山顶着祁珩脸,推她,威胁她,算计她。
强行将定山与祁珩分开后,苏烟胸不闷了,脑袋也清醒了。
是了。
她昨晚之所以会情绪波动,就是错把两者混在了一起。五年过去,定山早已不是过去的祁珩了。她不能把五年前对祁珩的一些感情投注到现在的定山身上。
对祁珩残留的一些情感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但她能明确,对现在的定山,她十分不喜。
既如此,她心境又何必受一个不喜的人而影响。
他要与她扮对恩爱假夫妻,那就扮呗。反正她来都督府的目的也是要与吴渶打好关系。
至于戏搭子是定山,苏烟倒也有些庆幸,毕竟——
旧相识才能扮得逼真。
旧相识才能断得干净。
等她从吴渶那寻到扳指的信息,她便抽身而退。
所有思绪厘清,苏烟身心舒畅。迎着清晨的风,她问落葵。
“都督府的迎亲队伍可有说什么时候回?”
“听说今早晚些就到。”
晚些就到?
苏烟眼睛亮了。
那许渊也晚些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