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州橖氏在十五年前被抄了满门。”
“听说,是家主夫人苏梓怀面圣相求,才保全了橖家尚在襁褓的孩子。”
“橖氏不是忠将吗?怎么会……”
茶楼中三人的谈话声音戛然而止,他们看见了门外穿的破破烂烂的一名少年,少年眉目硬朗,唇上却挂着笑颜,裤脚被卷的老高,小腿上还挂着淅淅沥沥的水珠。
像是刚从水塘里回来的。
少年站在门外朝掌柜的喊:“远叔!您要的鱼我给您送过来了!”
茶楼掌柜岑远闻声而来,这是一个体态富腴的中年男子,他笑呵呵地迎上去,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
“阿澈啊!快进来,外面晒。”岑远拉着少年进了茶楼,递给他一条洁白的毛巾擦汗。
方才谈论的三人又开始喃喃。
“诶!这不就是那橖氏之后吗?”一名执剑的男子指了指少年。
“罪臣之子也配苟活于世?”另一名留着胡子的男人提高了嗓音,仿佛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橖澈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眸色冰冷,全然不似刚才站在阳光下的少年。
随后,这种眼神又很快消散,橖澈朝三人礼貌地点了点头。又将毛巾还给岑远,收了岑远给的钱便匆匆离开了。
岑远低头一看,雪白的毛巾上一尘不染。橖澈方才分明是在假装擦汗,他既不想拒了远叔的好意,又不想白自弄脏一条干净的毛巾,所以擦汗时,橖澈用的是袖口。
岑远低叹一声“这孩子……”
橖澈拿了银两,去了市集。他攒了五天的钱,终于能给良姨买顿肉吃了。
良姨是母亲苏梓怀的陪嫁丫头。苏梓怀为橖澈求得一命后,便一头撞死在家主橖岳的灵枢上。
良姨临危受命,躬亲抚养小少主十五年。
橖澈手里拎着一块五花肉跑回家。
远远就见到在门口等待的良姨,良姨用毛巾擦了擦手,笑着喊他进来。
橖澈嗔责道:“良姨,您怎么又出来了?您腿上有旧疾,怎么不回屋歇着?”
良姨扶住他伸过来的手,欣慰地笑着说:“我们澈儿长大了,都知道心疼我了。”
“说什么呢良姨,您养了我十五年,我就算永远长不大也得孝敬您。”橖澈扶着她在院子里坐下。
“看!我买了五花肉回来,今晚给您做肉吃!”橖澈将手里的肉拎的老高,骄傲地说。
“哦对了,刚才你宗叔叔派人来了,说是让你晚些时候过去一趟。”良姨接过他手里的肉走向厨房。
橖澈脸上的笑意凝了下来,淡淡地说:“知道了。”
晚间,橖澈在良姨入睡后,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玄色衣服出了门。临走前,他似想起什么,又在面上系了一条黑布,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橖澈走在巷子里,腿脚放得极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深夜里只有树上的知了在鸣叫。
橖澈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个匕首把玩,匕首在他指尖飞快地旋转着,快的叫人根本看不清那东西是个杀过人的兵器。
很快,这个兵器就找到了它的下一个目标。
“咱们改日…改日再聚!”白日里生龙活虎的茶楼男子,现下已是酩酊大醉,走路的样子都有些打飘。
橖澈走在他后面,用嘲笑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背影,心道:我看你才不配苟活于世!
男人踉跄着走到一条深黑的巷子里。他揉了揉眼睛,嘟囔道:“谁把老子的灯给灭了!谁?”
橖澈冷冷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如我发个善心,这就送你去见你老子!”
他把手中的匕首向前一扔,在男人还没来得及回头的时候,匕首自他的颈椎穿透了他的喉咙。
橖澈上前拨下他的七首,血渐了他一身。他嫌弃般地“啧”了一声,心中有三分不屑,还有七分扭曲的快感。
他撩起男人的衣摆擦去七首上的血,却听见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赵大哥!”
地上的死者当然不会给他反应,橖澈回头一看,来人正是茶楼里与死者谈论的执剑男子。男子拔剑指向橖澈,橖澈轻飘飘地对他说:“这位兄台来的不是时候啊!我这才刚擦完匕首你就来送死,多少有些不体贴吧!”
男子暗骂一声,手中剑便朝他刺来。然而,他的动作在橖澈眼里却总是慢了一拍,橖澈还带着污辱性的言语“指导”了他几句:“你这剑也太慢了些,砍柴吗?”
男子被他激怒,心中起火,本来武功也不好,心一乱,手脚上未免就失了章法。
剑横在二人面前迟顿了一拍,橖澈抬脚一踢,男子手上吃痛,随即松开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