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说这人,去哪儿了呢?电话也关机,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他身上也没带药。”
程之声听着妈妈这么心急如焚,一时鼻子有些发酸。
她安抚道,“妈,你放心吧,爸爸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程之声就瞥见楼梯上扶手边站着两个人。
看上去正要往下面走。
苏沅连忙跑了上去,满脸焦急,推了推丈夫,“噢哟,你说你这个人,跑去哪里啦?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人,打你电话也关机,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真是让人提心吊胆的......”
程万酌看着妻子满脸的担心,心理微微触动了下。
想解释却又一时不知怎样开口,笑的有些勉强,“手机没电了......”
一旁的裴信适时说道,“程太太,我刚才喝了点儿酒,在楼上休息,出来时,恰好碰上了程总也从休息室里出来,看上去他也喝了不少,该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没下来,我拉着他一起聊了一会儿,没想到让您这么担心,实在抱歉。”
苏沅敛了表情,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冒冒失失,有些失态了。
她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程之声看了裴信一眼,他一笔带过,那张脸上,还真有几份歉意。
这戏叫他演的,都能入选奥斯卡了。
程万酌确实也是喝得不少,从楼上下来时,脸颊还是泛红的。
两口子和杜宇森打了个招呼,就先回去了。
程之声趴在露台围栏上,深深吐了口气。
裴信远远瞧见外面的绿色身影,朝那边走去,他推开露台的玻璃门,“找你半天,还以为你也上楼醒酒去了。”
程之声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头也没回,扯着唇笑了下,“裴先生,这个玩笑不好笑。”
她嗓音有些低迷,听上去就感觉情绪不佳。
“怎么?”他走过去,转头看着她,“心情不好?”
程之声看向远处江对面的高楼林立,没说话。
裴信又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父亲的事了?”
程之声一凛,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裴信偏了偏头,“让我猜猜,你四年前出国留学,不会也是因为你父亲吧?”
程之声忽然笑了出来,“裴先生,都说聪明绝顶,你怎么还没秃头?”
裴信不理她的打趣,只说,“那你可要有心理准备了,毕竟我手里攥着你的秘密,万一你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把这件事捅破,看你怎么办。”
程之声觉得他幼稚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悲从中来,“你怎么这样......”
说着,眼里的泪水跟着就落了下来。
一张脸委屈极了。
裴信瞧着她,一时觉得有些可爱,他上去拉了拉她胳膊,“唉,怎么还哭上鼻子了?”
程之声气呼呼甩掉他的手,别过头去,“我都已经这么难受了,你还欺负我。”
到底还是小女孩儿,在她心里,这或许已经是天大的事。
也或许是独自在心中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到今天终于被另一个人知晓,委屈一时上了心头。
越哭越厉害,最后甚至把头都埋进了胳膊里,哭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裴信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忽然有一片柔软。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温柔,是什么时候?
真是见鬼了。
好半晌,程之声才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张脸早已哭成泪人,
无端惹人怜爱。
程之声压住抽泣的声音开口,“我爸可以为了我妈学上海话,为了她把上海的保姆请到家里来,从来没有大声对我她说过重话,从小到大,在我的记忆里,他凡事都以我妈为重,以至于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爱我妈妈。”
她眼睛里闪烁着满目的失望和痛苦,像是信仰崩塌。
一如多年以前。
17岁,第一次发现爸爸出轨,背叛家庭。
她第一反应是担忧。
那妈妈要怎么办呢?
她也没有答案,于是发愤图强努力考试,最后选择远走异国,独自流浪。
程之声在大多数事情上,都勇敢且乐观。
唯独这件事,就像一颗砂砾长在肉里,一想起就隐隐作痛。
但她不能,不能做那个揭开遮羞布的人。
同样的事再浮现,她仍然觉得苍白无力。
裴信替程之声擦掉脸上的泪,揉了揉她脑袋,忽然喊了句她名字,“程之声。”
“嗯……?”
“人性有光明的一面,就有幽暗的一面,很多时候,父母往往才是让你刷新认知的人,这是你人生第一课。”
他很冷静,没有同情和嘲笑,他只是在理智做一个神圣的解读者。
跳脱出了她原有的认知范围。
她甚至觉得,当时的裴信,像暗夜里的天使。
让她不用那么赤裸裸,陷入尴尬局面,和他们四目相对,丑事也再也没有遮羞布。
“今天我又帮你两次,程之声,欠我这么多,你要拿什么来还?”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不如就遂你你愿,以身相许?”
程之声捶了他胸口一把。
男人捉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也思前想后过,裴信想必是在她第一次,听见那间房里奇怪的声音时,就早她一步察觉到了什么。
可他没戳穿,他当时也是不想让她难堪的吧......
程之声没再挣扎,她贴在他胸膛上,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脸颊开始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