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4600米的西山,有西区最大的滑雪场。
景区内,还有很多原住民。
程之声在索道里,一路上行。
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松柏上,压着一层厚厚的白雪。
心里多少有点儿激动。
她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滑雪了。
上一次来,还是小时候她爸程万酌带她来的。
西山滑雪场没到达山顶,整个项目开发都在山腰。
那山顶早已被积雪淹没,听说大雪已经下了两天,四周看上去白雪皑皑。
程之声进入景区,把所有装备套在身上,全副武装。
她有点儿基础,但不多。
请来的教练,在一旁提醒她,“前行两只脚尖朝外滑行,停下两只脚尖朝内滑行。”
“看见人不要怕,脚下轻轻一动就避开了。”
“越紧张越容易撞上去。”
程之声领会。
但是领会和肢体会,是两回事。
来来回回摔了好几个跟头,扑腾在雪地里,头都摔麻了。
她已经放弃站起来,整个人躺在雪场里。
天空飘着大雪,一阵一阵的寒风,刮起地上的碎雪。
雪花飘在她脸上,冰冰凉凉。
嘴里的白色雾气,有点儿模糊视线。
她隐约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程之声觉得,自己一定是摔跤把脑袋摔出幻觉了。
裴信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她眨了几下眼睛,试图看清楚。
这一双深邃的眼睛,就那么直瞪瞪盯着她看,也不像是幻觉啊?
男人身上一身黑色羽绒服,双手揣在口袋里,戴着一顶白色帽子御寒,浓眉和眼睫上,已经沾上雪花
他站在雪地里,冻得发抖,唇色有些泛白。
“怎么?”他薄唇动了下,“不认识我了?”
这样的嗓音,这样的一张脸,程之声彻底醒过神来,她问,“你怎么来了?”
说完想起什么似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男人还没来得及回答,程之声就看见裴信他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紧接着,程之声听见山上此起彼伏的慌乱和尖叫声——
雪崩了——
大家快跑啊——
啊——
程之声躺在雪地里,还没反应过来,百米雪浪冲刺而来。
她余光里,一群慌张的人影在各自逃窜,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被一个人用力拉了起来。
然后被扛起以最快的速度往旁边冲了出去。
程之声整个人都是眩晕的状态,她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脑袋就被人护进怀里,一起滚了出去。
一片黑暗涌上,全身被冰雪覆盖,彻底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
她才从晕厥中醒了过来,四周万籁俱寂,没有一点光。
她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只知道全身发冷。
手指已经僵硬,她身体动了动,知觉开始复苏了点儿。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个人,自己整个脑袋都被护在这人的胸口里,尚有一点余温。
程之声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可嗓子疼得很,她脑袋拱了拱,试图叫醒他。
用尽最大力才发出声音,“裴信...?”
可是那人一动不动。
程之声用尽全身力气,又叫了一声,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想起事故发生时,这人条件反射护住自己,却还是没能避开急流而下的雪崩时,顿时急得哭了出来,哭得连身体都在抖动。
那低低的哭泣声,偷着绝望和凄厉,持续了好半晌。
忽然听到一声沙哑嗓音,“吵死了......”
程之声听见沙哑的嗓音,她停止了哭声,抽泣道,“...你还活着?”
“托你的福,还没死呢,不用替我哭丧...”
还能开玩笑,证明没事。
程之声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小声说了句。
“你倒是希望我死了?也不问我有事没事?”
程之声愣了下,“你没事吧?”
“你觉得呢?我身体已经动不了了。”
“那怎么办?”
“等着救援队来吧。”
程之声还真仔细想了下,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被埋得多深,被这一场雪崩冲到了哪儿。
她问,“那要是救援队找不到我们呢?”
裴信说,“那就只能等死了。”
程之声听到“等死”两个字,心里伤心又难过,哇一声哭了出来,“我...我还不想死......”
裴信轻轻笑了,“看不出来你这么惜命呢?”
“我真的不想死。”她越哭越伤心,“我妈还等我回去呢...”
裴信逗她,“唉,跟我死在一起,你也不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