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裴总啊。”杜宇森丝毫没有害怕,反而有点儿得意。
裴信抿了抿唇,浑身的怒气一触即发,他极尽克制,才屏住呼吸,说道,“你把她放了,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好像生怕激怒对方一样。
杜宇森瞧了瞧程之声,笑了下,“小侄女儿,没想到,你在他心中分量还挺重。”
说完,又转过头来,看着裴信,“你以为我会再信你吗?”
“杜宇森,今天你想要什么都行,我绝无二话。”裴信看着杜宇森,“但是,你敢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我让你全家陪葬!”
“威胁谁呢?”杜宇森阴恻恻的,“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什么?”
裴信轻轻笑了笑,“你可不是一无所有,你不在乎原配妻子,但你不还有一位八十岁的老母亲,和一个儿子吗?”
杜宇森果然神色有所紧张。
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眯了眯眼,“你当真什么都答应?”
“说到做到。”
杜宇森想了想,对他说道,“我要你来换她,你肯吗?”
裴信眼睛都没眨一下,“可以。”
程之声死命地摇头,嘴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知道程之声是什么意思,也只是笑了笑,安慰她,“放心,我不会有事。”
王乙年站在那,心里也紧张了一下,“老板......”这风险太大了,谁知道杜宇森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杜宇森防备心极强,警惕地对裴信说道,“你先过来。”
“我走一步,你走一步,我们同时靠近。”裴信也担心他使诈。
两人慢慢靠近,只差最后一步时,杜宇森瞧着裴信似笑非笑的目光,忽然心生悔意,他拽着程之声就要往后退,却被裴信一把拉住,裴信往他腰部踹了一脚,想把程之声拉过来。
没想到那人死活不放手。
两边带来的人见势不对,都打了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程万酌先前挨了几下,却没踢到要害。
这时人手上都上去帮忙了,程万酌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爬起来跑过去,饶到杜宇森后面,朝他头上砸了上去。
杜宇森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人就被裴信拉走。
他扑了个空。
眼见人质没了,他条件反射地往程万酌身上扑了上去。
两个人滚在地上挣扎扭打。
这是废弃的汽车厂,很多设施已经退化腐朽。
两人不知怎么,就滚到了二楼廊台边,下面是一片水泥地。
那廊台边上的围栏已经松动,两人在地上扭打着,一下一下触撞着松动的围栏。
这边,裴信刚把程之声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撕掉她嘴上的黑胶带,她还没喘过气来,就看见不远处,爸爸和杜宇森扭打在一起,她抬眸看见那即将崩塌的围栏,一颗心挂在了嗓子眼儿,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耳边就响起“砰”一声,振聋发聩的剧烈声。
她愣了一秒,发了疯似的跑过去,差点儿跟着掉下去,还好裴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程之声趴在地上,一眼望去,楼下一片巨大的鲜红色,两个人躺在血泊里,她甚至眼晕地觉得,脑浆地崩裂出来。
头疼极了,眼前一片黑暗,浑身都在发软,她晕了过去。
时间彷佛回到了她十七岁那年夏天,她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是一个周六,她上完补习课,正要回家,却在街上意外碰见爸爸的车子停靠在路边。
紧接着,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上了她爸爸的车,她亲眼看见,那个女人搂着她爸爸的脖子,亲了上去,而她爸并没躲开。
程之声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家的,妈妈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她在外面是受什么欺负了。
她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然后闷在被子里面,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太阳当头照,只用了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就决定高考结束后,要出国念书。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不知道要不要和妈妈诉说这些真相,她无法想象,妈妈知道这件事,内心该是多么的崩溃。
于是次年八月,一个18岁的少女,怀揣着心底深处的秘密,独自远赴新加坡留学。
那一走,就是四年。
后来啊,后来爸爸大约对她的疏离,有所察觉,所以他那天才问她,如果有一天爸爸犯了错,你会原谅我吗?
她当时仍然是没有答案的,只说妈妈原谅,她就原谅。
放到今天来看,当时她的爸爸,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结局呢?
接踵而来的是废弃的汽修厂里,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渍,在她脑海里绽开,血浆流得满地都是,她害怕极了。
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她急得直哭......
“声声......”
有人在叫她,是谁呢?
声音好熟悉...
清冽的磁性,一张隽秀的脸,轮廓越来越分明。
她想起来了,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恋人,他将她拥入怀中,她沉浸在他的亲吻里,她曾经一次次地相信过,和原谅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