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形容,晴云自己也觉得这相当微妙,也许在夜九婴眼中简直微不足道,但晴云在心理和物理已然划好距离。
“……看来还是得找那和尚。”夜九婴合上书册,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很远吗?还好吧。”
晴云心底的那股郁气还没散,索性站到路旁,对于夜九婴的隐瞒他可以默许信任,但不自知的撩拨才最烦人。
此时他还捏着夜九婴的绢帕,布料选材上好,怎么揉搓都不留褶皱,由此晴云越攥越紧,逐渐揉搓成了一个布团。
夜九婴看着晴云的小动作不明所以,“怎么,我招惹你了?”
“没,大人好得很。”
“哦?你这么大的修士还和一块布置气?”
“……怎么能呢。”晴云暗暗平复了心情,又把手里的布团抚平叠成四方模样。“甚好,但不是我的。”
“不过想了想我也摸过,不失为一种拥有。”
这人摸着手绢,眼底和语气竟有些幽怨,夜九婴总觉得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可又挑不出错处。狐疑看了两眼道:“当真如此?送你一方就是了。”
“那倒不必,没有我一样行。”
咒决确实比巾帕更便捷,夜九婴认同了晴云的说法。转而把视线投向山下的城镇,一手收拾起自己带来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熟悉了一些,夜九婴使唤起人来,愈发顺手。
夜九婴:“你带我下去。”
晴云咬牙但也唤出雅卷,剑身足够长,此时他已经站在剑柄,夜九婴站在剑身。剑已经能够行稳。暮色昏昏,夜九婴衣摆被风抚开,衣上的暗纹无光自明,他侧身回望。
“你平日离我有这样远吗?”
晴云没有回应,夜九婴又道:“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是晨昏交界,也就是三天后,城中鱼龙混杂,你要不要我给你的那套?”
离开宗门,晴云还穿着以往日白袍,一直没换过,好听些是朴素大雅,直白些就是单调寡淡。
在这世道,没有家世又没有实力,就有些软弱可欺。他虽然不怕事,但也烦被找事。尤其在这种灰色地带,不暴露身份就起到威慑作用显然更为稳妥。
不曾想夜九婴的衣品有些太过前卫。那衣服是套蓝底白丝的贴身劲装,衣摆简短,线条利落,一条白纱挡去大半面容。只是衣服固然飘逸轻盈,但未能注意开襟的尺度,此刻晴云大半胸口裸露在外。
晴云无什么所谓,甚至把白纱往上拉了拉,一字一顿正色道:“大人衣品不错,以前没穿过,现在相当喜欢。”
“衣领合上。”
“合不上……”
晴云看着身上少得可怜的布料,双手抱臂低头闷进了白纱里。
“造你的瞎话。”夜九婴似是不耐烦,扯上白纱的一角一点一点垫在了开襟的里衬里。
晴云看夜九婴垫的认真,默默把衣服拢了拢,喃喃道:“难道不好看吗?我还特意把头发放下来了。”
谁知夜九婴义正言辞回应:“男孩子在外面不要露那么多。”
刚想吐槽这不是你订的衣服,低头瞥到某人发红的耳根,晴云便把话咽了下去。经这么一打岔反倒没之前僵硬,
此城不大,却有几分诡谲,居民时不时背后便会冒出一条毛茸大尾巴,其他人见怪不怪,已经习以为常,在光华之下还有些绮丽。
晴云蒙好脸跟上夜九婴,在一处客栈落了脚。
“这位公子,想必你也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过几天又是什么日子,所以客房早早住满了客人,如今只剩一间了,哎哟,过一会这一间也要没有了。”那老板娘在桌前打着算盘,语气叹惋。
能在这儿落户生根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她却是眼角含笑:“若不是看公子衣着华贵,不然这一间也是没有的。”
果然穿的贵是有好处的,晴云信奉人靠衣裳马靠鞍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
如此赤裸,囊中的灵石如火灼痛。
夜九婴眼都不眨,大手一挥丝毫不心疼。
“开房。”
“好嘞。”老板娘放下算盘,一对毛绒猫耳登时立了起来,一双巧手也变成了毛乎乎的掌。
房间看着狭小却设备齐全,从床铺屏风到浴桶各个都有,窗口正对着晨昏涯的那出古寺。晴云没等夜九婴开口,先一步寻了块地方坐下。
晴云:“我要锻体,不必在意我。”
“当真?”夜九婴转身关好了门。
“看不起剑仙首徒?”
“你好像在生气。”夜九婴素来坦诚。“生一种相当奇怪的气,从我掐你开始,委屈又幽怨,我想你不怕疼,也不小气,那必然是别的事。”
“……”这一番话把晴云想说的堵在嘴里,偏偏他又说不出口缘由,问了又不能不答:“没什么,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错。”
夜九婴看着他,“是关于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