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只是一种代名,倒也,不必拘泥。”一月没有说话,半响,微微叹息。
他在琉璃镜的光影中,近乎执着的看了司九婴一眼,但又在眨眼之间,流露出些许叹惋。
代名。
不过就是个称呼,按他的意思,便是除了仙之外,人可以,鬼可以,妖也可以甚至魔也可以。只要事是正确的,便不必拘泥于过程,或者身份。
点到即止,却是如烙铁□□般刻在了司九婴心上,他反复打量了一月几眼,面上却是似水无波,平声和一月闲谈。
“嗯。”
“先生竟不取笑我。”一月轻声道。
说的轻,应的声也轻,脚步也极轻,好似风吹一吹,几个人就散了。
东方聆秋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即便想插嘴,似乎也是谈不进去。便抱着书百无聊赖的跟在后面,眼看着太阳越发大,时值正午,他还是觉得没有正事就该回去。
司九婴刚刚眼看着就要栽倒,发呆的时段比平日还要长,他却道:“小聆秋先回去。”
“那怎么行!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寻夏和公子肯定在等我们吃饭。再者一兄看着这么瘦弱,也可留饭呀,累坏他多不好。一兄东西我帮你拿吧?”
说者便要去帮一月拿物件。只是他通身素朴,除了那本书之外,实在没有其它东西要拿。东方聆秋作势要接,却看着一月咳了两声。
手上青筋隐露。声道:“谢谢你,还是不必麻烦了。”
书册一转换了一只手拿。大抵是对瘦弱二字有些不满。
“刚刚那个天火的事,是真的吗?我怎么从未听人谈起过。”
东方聆秋尚未察觉,倒是对故事颇有兴致,他来过几次,皆未听过这个传言,便忍不住多问。
“再是天灾人祸,也会被时间冲淡,没有谈起反而是很好。”一月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这次轮到东方聆秋默不作声。
从书院再到客栈,不是仙门周边的地界,便多些市井气,有时车轮碾过,司九婴会瞟一眼,带剑或白衣的走过去,他也会看,像是在追寻谁的影子,而那个影子,会悄然消散。
司九婴没有想的很重,但这隐隐不安,仿佛晴云不留片影,真的离别过。
他看着从容不迫,脚步却莫名走的快,等他回到客栈,眼瞧着公孙寻夏和晴云皆不在,眼下便有些惶惶,等他回身。抬头便看见晴云坐在门口,倚在树荫下,一手支着腮帮,缄默地看着他。
“回去。”司九婴不知怎的有些温怒:“你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回来。”晴云道:“晒晒太阳。”
“……”司九婴那股火气转瞬消散,便道:“晒晒太阳也好。”
晴云欲言又止,又收起懒散姿态,挺了挺腰背,点了点头。
“嗯。”
没了沉稳遮掩,心绪便暴露无遗。
入门时的那点慌乱和未藏匿的愤怒,皆让他看了个清明。
晴云越想越觉得扯不开,忍不住掩住眼角,睫毛下垂,落下一片阴霾。
“你没事吧?”
“没事的。”晴云怕惹气不必要的麻烦,这要比他随口扯的谎还难圆,又看一月站了半天,忙叉开话题道:“好了,你还有事吧,先忙你的。”
一月轻身示了礼,以示见过。
“只是来讲一些书中的规条,字小繁杂,其它同夜先生没什么事要商讨的。”一月说着,已经看向司九婴,轻轻点头便是辞别。
一月又道:“似乎不便,我先告辞。”
晴云道:“这个时辰,回去是不是有些晚了。”
“不要紧,我本是客,合该客随主便。”
“既然是客,合该以礼待之。”晴云张口就来,说的轻巧:“规条琐碎,一日又怎能讲的完,还要劳你奔波,不如住下。”
这话传到司九婴耳朵里,便成了——你现在应该把什么兄友情谊的都放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辅佐国君。
“这,恐怕多有叨扰吧。”
司九婴道:“没事,还是他想的周全,你同我一道,师长不会责怪。”说着便真的又真的多办了一间,就在走廊尽头,晴云房旁。
公孙寻夏回来时,素日的方桌已经换成了大圆桌,司九婴的左手边以往坐的是晴云,如今变成了一月。而晴云坐到了略靠近门口的位置,隔着东方聆秋。
东方聆秋见她来了,往一月的位置挪了挪。
明明平日都是聆秋挨着晴云坐。
而这莫名的气氛直到散席也没有消散,不知是不是她一个女儿家太过敏感。
饭余间,司九婴吃的心不在焉,偶尔同一月说话,余光瞥向晴云,却发现晴云看着一月,少许吃了几口便不再动。而一月则是不紧不慢,时不时聊起琐事,又同东方聆秋说些传言。
一派和气,公孙寻夏当自己认生。
饭余晴云点了花酒,三杯两盏,花香沁脾。
“寻夏特意买来的呢,他方寻不到这样的好酒了。”晴云看了司九婴一眼,才举起杯。“不醉人的。”
司九婴沉着脸:“不……”
晴云:“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