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抬手虚空一握,原是抓了一把飞沙,混着血水往外扬,接着迅速起身,竟是迎着结界要往脚边的悬崖往下跳……
司九婴当即回身——那结界竟是要先一步抵到山崖边。
夏白绮受了重伤,他跑不快,也跳不远,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犹豫,而就在结界覆盖的瞬间,自地底忽的又冲出一层水幕。
司九婴蹙了蹙眉:“魔?”
他说的并不确定,那道水幕很薄,和方才的不同,这次几乎辫不出气息。
夏白绮越过水幕,朝着山崖一跃而下,在穿过时水起涟漪,隐没在漆黑夜色。而结界同水幕撞在一处发出惊天爆响声,交界之处却突然从中现出一只极霸道的长枪枪头。
“妖。”
电光火石之间,司九婴眼睛赫然睁大,他素来从容,但此刻也不禁攥紧长剑,甩袖重新唤出长弓。
箭矢离弦,同枪尖错锋而过,水幕瞬间蒸腾殆尽,一条粗壮硕大的鱼尾浮现而出,此时正悠悠摆动。
妖鲛?!但这又怎么可能。
且不说早被屠戮干净,此妖实力也同幻境中的大相径庭。结界已经隐现裂痕,只一晃眼,便同水幕一样烟消云散。
只是他似乎没有要战的意思,翻身一跃便又重新退回水底。司九婴要追,眼前却是苍茫水幕,轰然无迹。
月夜下什么都不再剩下,仅有的只有脚边被遗留的那珠子的粉灰,竟没被水冲走,此刻随着风,于死寂中,缓缓飘散……
“结束了?”司九婴喃喃:“不该如此。”
他拼命回想什么一般,那把枪,赤红鎏金,怎么感觉如此熟悉,而方才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哦,那鱼。
他好像凭空多出了一份记忆。
梦中的大殿重现眼前,只不过是他站在门外。这次他没有前几次那种憋闷的怒火,反而从内而外的轻快。
司九婴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或许人本就应该多样,短暂的犹豫之后很快适应下来。
但他这种心境的体感实在是不多。这些年来漂泊的太久,生活已然无波,倒是现在多出了一份信念,一份必须要去做些什么的决心——
但是,再细想些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甚至被有意模糊过,尽管他怀里抱着的是霄环,起手却是以琴为弓的招式,风雅之物尽透着血色,弦乐在他手里被用成一箭双穿……
似乎他本就是为杀戮而生,残暴,凶狠,没有一点怜惜,却竟然在这其中感受到信念更加坚定?!
疯吗?似乎也没有,那条鱼在无数次约战或暗杀中依然活的好好的。
但即便是这样,在那个地界也足够骇人听闻,几乎所有人都这样屈服于绝对的武力之下了。但他自己却不那么想:英才济济,山河以宁。以纯粹的暴力得来的高位,必然以其道失之。
司九婴想走下这高台,一指挑动琴音泛泛,阖眼细细感知后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后变得更加阴郁。
他摇头道:“我还是想不起来,但没有记忆,才是现在,妖人。”
渐渐的,空寂的空间开始有了细微的声音,细小的,微弱的,四处回荡,逐渐泛出再扩大,而后,轰然坠落!
“……”
“………”
“不要走——!!”
是谁在喊,如此撕心裂肺,尾音嗓音嘶哑,还有哭腔。
这时司九婴惊觉掌心震动,竟是晴云借他的的那柄剑,剑鸣泣血,自他掌心飞出便消失无踪。
他在下坠——
同样消失的还有手中的霄环,几乎就是在瞬间他感受到自己怀中扑进了东西,很重,却很紧,像是一层□□禁锢。
“不可以……”
司九婴:“不可以什么?”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问,他能感觉到晴云那份选择的决绝,曾经是信任,交托,至交。如今,倒多了讲不清的情绪。
“不………”
浩大的水声淹没了气音,却不妨碍那层拒绝的意思。
钓鱼而已。司九婴神色有些古怪,心想,只不过上钩的不算鱼。怀中的人手依旧未有松开的意思。
晴云沉默着,由着司九婴捂住他的嘴,想强装镇定,但眼睛却不自觉的亮了亮,只是他的眼睛原本就红的可怕,如此反倒更像是野兽一般多出了几分凶恶。
这眼神不该出现在晴云脸上,有些太过凶残。
更奇怪的是,在这骤然松弛下来的气氛里,司九婴竟觉得自己无端的躁动,冥冥之中有什么驱使着他。不合时宜的想要同这样的晴云打一场。
他目光幽暗,忽然感觉似乎有些生气,可究竟是在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