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猜他来头不小对他避如鼠蝎,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陈向松。
谢拙言知道陈向松喜欢给他找麻烦绝不是因为看不惯他这么简单,无非就是担惊受怕他乱打乱撞真的揭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这才使劲折腾他想把他赶走。
然而这人今天像吃错药了一样,突然披上了一副慈祥温和的面孔,和蔼可亲对他说话和颜悦色,仿佛立志成为关爱下属的好上司好领导。
谢拙言挑了挑眉,直言道:“陈主管今早是看见西边升太阳了吗?”
言外之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向松被冷嘲热讽了居然也不生气,而是乐呵呵地关怀了几句,铺垫了好久才进入正题,“小谢啊,你来公司这么久了,还没参加过员工聚会吧,我们打算今晚去ktv里聚一聚,地点选在新世纪大厦,你看怎么样?”
谢拙言有些无语,这人是新世纪大厦B吧,公司聚会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小员工置喙,是个有脑子的都听得出来里面有猫腻。
可陈向松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威逼利诱的手段他屡试不爽,再怎么生性正直又怎么,还不是溺于酒肉池林的货色,所有人都是冠冕堂皇的混蛋。
谢拙言意有所指:“我们这个聚会应该不至于让扫黄组大功一笔吧。”
这话说得陈向松脸上差点挂不住,他皮笑肉不笑呵呵道:“怎么可能,都是正规场所,你想多了。”
谢拙言微微笑道:“最好是这样。”
谈话完出了办公室门,徐新像是故意在等着他一样,一路尾随他进了洗手间。
谢拙言看着镜子洗手,面无表情,“有话就说。”
徐新的身影顿了顿,紧咬腮帮子低声道:“陈向松要完蛋了,他觉得你有背景,正在抓紧时间拖你下水,好让你和他一起承担这一切。”
谢拙言不搭茬,反问道:“你给稽查组递信了?”
徐新道:“递信哪能够,多的是篓子框着他呢。”
话语中既有恨不甘心,又有暗含期待的隐秘兴奋。
谢拙言大抵能猜到这对毒蛇主仆纠葛颇多,毕竟实打实相处了六七年,再怎么样也算有过共食肉汤的过往,只是如今闹到今天的地步,实在令人唏嘘。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谢拙言袖手旁观,只觉得好戏精彩,“聚会我照去不误,不用拦我,做好你应做的就行。”
徐新本来就只是简单提醒,怕谢拙言掉坑里了会连累他,现在见谢拙言不领情,他便住了嘴,扭头回去继续和陈向松对打,适才还安静如鸡的主管办公室一下子吵得不可开交。
谢拙言心无波澜,只盼着今天赶紧过去,他好回家和时黎温存。
抱着这个想法,谢拙言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他如约而至,结果刚推开KTV包厢门就听见了各种喘息靡音,目光所到之处全是一群衣衫不整的陌生面孔,女的环肥燕瘦容貌昳丽,男的平均年龄三四十岁,个个满脸富相肥得流油,一看就是被名利场浸淫许久。
谢拙言闻着鼻尖浓郁的臊味,不免皱了皱眉,恶心得差点说不出话。
“小年轻还挺准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瞅见谢拙言,嬉笑调侃道:“长得还怪标志的啊。”
谢拙言挑挑拣拣,才勉强找到了一个最干净舒服的位置坐,他顺手开了一瓶桌上最贵的酒,闻言随口答道:“父母给的长相还算不错,我一直很感激他们把我生得没那么丑。”
孟志平脸色一变,在场性别为男的人除了谢拙言以外,哪个长得不丑?真是伶牙俐齿一张嘴开口就是讽刺人。
目光落至谢拙言身上,孟志平暗暗咬牙,这小子一来就占据了主位,还自顾自开了上宾酒,惯会把自己当盘菜。
他停下手中鞭挞的动作,使了个眼色给在旁恭候已久的陈向松,随即慢悠悠点燃了香烟,面上满是春光得意。
陈向松会意,从公文包拿出了一纸文件递给谢拙言,要谢拙言仔细考虑。
谢拙言早就注意到陈向松蹲在角落里狗腿一般的存在,他果断接下,倒要看看这帮人在搞什么名堂。
然而谢拙言还没触碰到布满密密麻麻字文的纸张,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阵电流,紧接着是嗡嗡耳鸣声,吵得他头疼。
三秒过后,谢拙言突然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原文中,他被赶到小地方以后不甘于此,举起手指誓要东山再起,脑子一热就拉拢分公司的高管领导和豫桉地头蛇搞事情,一心想着通过搞臭谢氏的名声来给宴绥施难,试图从舆论上逼迫宴绥找他回京。
现在具体剧情是变了,走向却没变,他又和这帮人见面了,有道是世间万物冥冥注定。
可谢拙言偏偏就不信命。
他面色如常,信手拈来一个极其敷衍的借口,“我去趟洗手间。”
陈向松早嘱咐过封锁整层楼,谢拙言进来容易出去难,刚好他也想折煞一下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发泄一下这些天受过的气。
于是他很放心地让谢拙言出去了,还很贴心地嘱咐了别忘记房间号。
谢拙言还怪有礼貌,答应了不忘说谢谢,只是一扭头出去走廊边,反手拨打了110。
“你好,豫桉警察局是吧,我是热心群众,我要匿名举报,新世纪大厦五楼KTV这边有人在关门搞□□。”
“对,新世纪大厦五楼,763门牌号。”
“不用客气,这是三好市民应该做的,维护社会文明和谐人人有责。”
电话挂断以后,谢拙言冷冷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心中不屑。
没有什么比搞砸一件事情更容易,和不知名命运的斗争,他从始至终乐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