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曾亲耳听见……听见……”她惶恐地顿了一下,微微撑起一点头向上一直看到赫连熵下身的衣袍。
赫连熵的脸色阴沉得不能再阴沉,他在龙桌上敲了一下,厉声道:“听到了什么,说。”
瞿莹立即再把她死死低了下去,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回,回皇上的话,奴婢听见沈大人说……说他早与皇后两情相悦…只是皇命难违,痛断了他们这对鸳鸯……”
“还说……皇后很早便是他的人,二人已有夫妻之实……”
“一派胡言!”赫连熵咆哮如雷,随后一手将龙桌上所有东西扫落到地上。
瓷器奏章与朱笔甩落地面发出碎裂的巨响,赫连熵眸中已显杀意:“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如此编排朕的皇后!”
他声音似隐怒巨龙,大殿犹如跟着微颤。
“臣妾不敢啊!”湘容磕下头,焦急道:“事中究竟为何,还请皇上明察!”
她抬头时额前的秀发因动作也些许凌乱得从金簪中拂下几根,鼻音浓重:“皇上,您不妨细想,皇后若真与沈崇元从未相识又何苦为了助他晋升而这般卖力?
臣妾听闻沈将军在边疆得知皇后与您大婚的消息当场便有所发作,之后失魂落魄了数日。这些旁人都看在眼里啊!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传当时告知沈将军的卫兵,问他可否有过此事。”
赫连熵沉默地盯着她,那眼神哪里像在看昔日得宠的贵妃,倒像是憎恶的仇人。
湘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承受不了赫连熵对她有丝毫的厌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之后,便活在了无尽的惴惴不安与不甘当中。
她畏惧赫连熵有天会厌弃她,更妒恨那一直被他藏在心间爱着的人。
比起太后,湘容认为景玉甯才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敌人。
“请皇上明鉴,奴婢绝不敢有一句虚言!”瞿莹再叩首道。
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卖力至此把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庞大屏风里的威龙眼珠如火,瞪视着二人,一股从头杵到底的阴厉让她们脸色煞白。
赫连熵的确纳闷过沈崇元为何会与一个宫中画师如此投机,但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去。
因为他了解沈崇元的为人,他出身寒门世家,父母双亡后被先帝带回。品行高洁,重情念恩。
两个少年人从小伴随长大,沈崇元对他可谓忠诚之至,二人间从未红过一次脸。
哪怕是后来赫连熵让他去到九死一生的征战沙场,他也没做过丝毫犹豫。
赫连熵这时忽然记起,临行前自己曾答应过他,若事成回来定会许诺他一心愿。可当时沈崇元却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出口来。
直到他回来,赫连熵再度提到奖赏,可他只是苦笑一下后岔开了话题,再不提及。
再转眼想到景玉甯,想到他这些日对自己的态度,赫连熵也却是亲而感受到他的无感与拒绝。
若说是大婚之夜的伤痛在,倒也能够理解。可若他是心里住着人所以才这般抵触别的男人触碰,也好似说得通,而赫连熵也的确有过这样的感受与转而即逝的猜忌。
这就仿佛纯洁如一张白纸的景玉甯其实并非无欲无爱,只是他心中所爱另属他人。
而自己却始终不是他所爱的那个人。
赫连熵忽然觉得浑身发慌的除了眼前跪着的两个女人外,心口被一把冰刃抵着的竟还有他自己,让他再不敢想下去。
明知这是湘容与太后联手起来故意挑拨,可一旦起了疑心,一些事便悄然间隐隐有了裂痕。
“祁粱。”他朝门外唤道。
大监很快就推门进了来,浮尘搁至肘臂间,弯下腰拱手道:“奴才在。”
“湘贵妃耸人听闻污蔑皇后,着收回霜月宫贵妃册宝,剥去一半侍应,晓喻六宫,不得朕令不可再到政华殿。”赫连熵面沉如冰得令道。
“是。”大监应下。
“熵,”湘容这才缓缓直起身,“您当真要如此吗?”
她通红的双目中倒映出的尽是眼前英俊绝顶的男人,问出这句话后便彻底因悲愤而失了声。
她感到自己的心正如被一片片凌迟,然讽刺的是,那手握血刀的人也正是眼前她最爱的男人。
“湘容,有些人不是你能算计得了的。”赫连熵冷淡到面无表情。
大监拱起手小心翼翼道:“陛下,那……”说着看向旁边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几近瘫软的瞿莹。
赫连熵没有给她一个眼神:“污蔑皇后,诛全族,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