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华音嘴角微挑,权当没看见,牵着行云的手上前向寿谦行礼,“兄长。”行云随之躬身。
寿谦没注意到曲南楼的异样,向姚华音点头致意后,目光在行云身上停留。
父亲寿雍对尤元子道长的话深信不疑,他听说姚华音身边的小道士同出自紫云山,见他灰袍素带,俊美挺拔,与姚华音举止亲密,不像是个道行高深的人,想来只是她身边得宠的面首,向他微笑回礼。
曲南楼脸上红晕未退,不敢抬眼,跟着飘飘下拜。
寿谦听说了姚华音亲自去往南安,两次向南陵出兵接连失败的事,猜到她的来意,请她进内殿议事,让曲南楼招待行云在外殿喝茶。
宫女端着茶盘进来,曲南楼接过,亲手送到行云面前,三年未见,她心绪久不能平,不敢正视他的眼睛,避开又显得太过刻意,听他道了声谢,便往内殿里去了。
一片淡青色的裙角掩在内殿临门处,姚华音知道是曲南楼,不需要避讳,直接向寿谦道:
“兄长,并非是华音不尊父王之命,只是南陵在所有的兵器上都淬了毒,韶阳军心不稳,实在难以攻下。”
寿谦神色惊异,“兵器上淬毒?”
姚华音道:“是,南陵王勾结了南陵世家,以桃夭之毒淬在兵器上,触之即死,想攻下实在不易,小妹想请兄长帮忙,出兵灭了南陵世家。”
寿谦承诺过会助姚华音一臂之力,此时面露难色,低头道:
“若是姚城主遇险,轩举自当全力相助,但剿灭南陵世家这等事,没有父王的旨意,轩君不敢自作主张。”
姚华音猜到他不会同意出兵,抬眼对视他的目光,“上次华音离开盛都,在城外遭遇刺客,随行兵士死伤殆尽,两个贴身侍卫也命丧当场,是谁下的手,兄长想必心知肚明。”
寿谦瞳仁一震,姚华音身边随行的兵士不少,玄衣铁卫各个武功出神入化,有这等手段的不可能是寻常刺客,只会是寿诘。
事关盛国与韶阳的和平,又是自己的亲弟弟,寿谦不好接她的话,关切问:“姚城主可有受伤?”
姚华音移开视线,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我的马受了惊吓,无意间与行云闯入南陵世家,看见一封曲正风前辈写给南陵世家老家主的密信。”
偏厅门口的青色裙角骤然抖动,寿谦同时急道:“姚城主看过信上的内容?”
姚华音凝望着那片裙角,微笑着回:“当时性命攸关,小妹没有机会打开来看,这封信如今还在南陵世家的书房里,想必关乎着曲正风前辈被父王胁迫,郁郁而终的真相,新家主金无珠是个好客之人,兄长若想看,就亲自去求吧。”
内殿的门发出轻响,淡青色的裙角消失在视线里,姚华音转眼看向寿谦,“三年了,兄长当真还没有查到见血封喉吗?”
晚霞映的外殿里一片橙红,行云独自坐着喝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抬眼,曲南楼小跑着过来,蹙着眉问:
“行云道长,你和姚城主真的在南陵世家看见了我爹写给家主的密信?”
行云面色微凝,猜到是姚华音在内殿里说的,来不及揣测她的用意,点头道:“是。”
曲南楼语气更急,“道长看过信上的内容吗?”
行云不确定姚华音还说了什么,简略回:“没有。”
曲南楼紧攥着披帛,想不通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使得寿雍和父亲曲正风大吵了一架,还将她强留在韶阳三年作为要挟。泪意蒙住了双眼,曲南楼不愿让行云看见,转身离开。
行云看向紧闭的内殿大门,思忖了片刻,眼神渐渐澄亮。
须臾,大门开启,寿谦和姚华音先后迈步出来,行云迎上前,听寿谦吩咐内侍安排姚华音和他今夜留宿在王宫里。
还是上次住的宫殿,肃静又熟悉。
内侍送了晚膳进来,姚华音换了身更随意的衣裙,与行云对坐在桌前用膳,她不提书信的事他便不问,悄悄把她不爱吃的菜夹进自己碗里。
夜色渐浓,姚华音躺在床上歇下,与床相对处放着一张卧榻,行云与她面对面躺着。
月色清冷如旧,攻打南陵世家的事悬而未定,不知怎么,她不像上次那样辗转难眠,困的睁不开眼睛,裹着薄被沉沉睡去。
重聚以来,行云还从未与她同宿一室过,望着她安然的睡颜,听着她匀长的呼吸,久久舍不得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