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追逐玩闹,他总是会让着她,十几年过去了,那些纯真美好的一幕幕犹在眼前,行云压下泪意,深情含笑,“子钦长大了,哪还会是孩子模样,姐姐不喜欢吗?”
姚华音征了神,她的确怀念小时候与他相依相伴的日子,尤其是经历过欺骗和血腥,在年初重逢之后,她更贪恋那些至真至纯的过往,生怕丢了儿时弥足珍贵的回忆。
她其实更喜欢当下的他,内心强大到能够带着她走出阴霾,肩膀宽阔,在她疲惫的时候可以任她依靠,遭遇危险的时候,愿意豁出性命护着她。
她是坚不可摧的韶阳之主,心也同样是肉做的,会想要依赖一个满眼满心只有她的男人。
姚华音低头含了一大口药汤,单手搂紧行云的后颈,对着嘴喂给他,“这样想喝了吗?”
行云连连喘息,喉结滚动着咽下口中去了苦味的药汤,想着她方才说的不喝就强灌,故意道:“不喝。”
姚华音含着药,一口一口喂给他,药味渐渐消散在彼此的唇舌间,取而代之的是摄人心魄的甘甜。
欲念如潮水般澎湃,难以抑制,行云手脚被铁链束住,没办法抱着她,闭着眼睛与她脸颊相贴,轻喘道:“姐姐,再等等我。”
夜半,窗外风声轻柔,枯叶贴着窗边落下,簌簌的响。
卧房里灭了灯,月色幽暗,只能模糊地看见枕边人的轮廓。
行云气息平稳,像是睡着了,手脚还束着锁链,他熟睡之后几乎一整夜纹丝不动,不会被锁链搅扰。
姚华音小心地侧过身面对着他,碰的被子里的锁链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她享受这难得的情趣,心说今夜就让她任性一回,明早再放开他。
*
平山城先前的神秘客人再度驾临,只是不在城外的马车里相见,而是大开城门迎入,恨不能敲锣打鼓地接近王府。
前厅里,寿诘神色倨傲地坐在首位,内侍端了两盏最上等的菊花茶来,成化虏礼敬让道:“秋日里饮些菊花茶最是润燥,寿二公子尝尝。”
不久前他才拒绝了寿诘,嫌弃他只是个失了兵权的弃子,在背地里依附于寿雍,不出一个月便主动回头示好,半点儿不会脸红尴尬,仍是一幅斯文有礼的模样。
寿诘在心里骂了娘,毕竟还要利用成化虏助自己翻身,懒得翻他旧账,端起茶碗喝了口,觉得索然无味,扔下嘲讽道:
“听说姚华音那个女人自己送上门来,王叔手下兵士千万,竟然能让她全身而退,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成化虏凝着溅在桌几上的茶渍,片刻抬头,“不瞒二公子,本王身边出了奸细,已经就地正法了。”
提到卓一斗,成化虏眼底略过一丝冰寒。
收留行云,让他回到姚华音身边本就是一步险棋,与他为敌也算是意料之中,但卓一斗的反叛着实令他大吃一惊,也绝难容忍的,顾及到自己贤良的名声,下令把他的尸体丢在城东山上,任由鸟兽啄食,已经仁至义尽了。
寿诘不拿正眼看他,冷嘲热讽道:“奸细?王叔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暗中派人给我父王送去那个道士的画像,没除了姚华音,反倒激怒了我父王。那个叫行云的道士之前投靠过你,抓了我大哥的事也有你一份吧?要不是我父王近日正忙着与西齐鏖战,你这个时候还能有闲情喝这狗屁菊花茶?”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成化虏依旧笑的不卑不亢,“寿二公子既然肯赴本王的约,足以说明本王对公子尚有助益,你我境遇相同,年龄相仿,理当联手成就大事。”
寿诘两腿岔开坐着,盯着成化虏冷笑,彻底明白了父亲寿雍这些年来为何从不把这位南陵王叔放在眼里,即使他吞了南陵近三分之一的疆土。
除了成然三天两头的痛斥,想来父亲也派人探过他的虚实,比起姚华音摆在明面的狠毒,这样善变的伪君子更令人恶心。
他懒得与成化虏周旋,直接挑明来意,“我手上还有一万人马,你赶在父王怪罪之前与本我一起出兵,杀了姚华音,你我都算是大功一件。”
成化虏犹豫了一会儿,没有马上答应。
对于平山来说,这无疑是笔亏本买卖。
以姚华音当下的实力,除非寿雍亲自出兵,否则想夺她的地盘谈何容易,更遑论杀了她。
寿诘嘴上说出动他的一万人一起对付姚华音,实际是想借平山的兵力为他所用,他如今被寿雍厌弃,亟待扩充自己的势力,好摆脱困境。
这一战若胜了,他得以保全在盛国军中的声望,从此扭转局势,若败了,他损失的最多是一万人马,反倒会把平山拖入深渊。
但细想来,成化虏别无选择。
寿雍言出必行,他放走了姚华音,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寿诘再怎么失势也是盛国名正言顺的二公子,只有借着与他交好,尽早将平山与盛国结盟的消息公之天下,让寿雍没有带兵进犯的理由。
至于与姚华音的一战,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成化虏笑容温煦,“二公子快人快语,本王敬佩。”
寿诘不等他说下去,一拍大腿,“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把身边人清理干净,别关键时刻又搞出个奸细,后日本公子来找你商议出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