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少年的声音沙哑,白皙修长的双手已经被缰绳磨出了条深红色的血迹,浸红了粗糙的麻绳。
马车已经彻底翻滚到了陡坡边,随着重力下坠朝陡坡谷底滚去,被摔得七零八碎,巨大地轰鸣声在谷底四散开来,随之是一片沉寂。
山匪们在陡坡上徐徐停下来自己的脚步,都探着头朝幽黑的谷底张望,奈何什么都看不到。
“奶奶的,这么高摔下去人都摔成肉酱了吧?!”山匪跺脚怒斥,白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淬了口唾沫悻悻往回走去。
羡枝从一堆残破的木板下,缓缓爬起身来。
她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散了,头脑发昏,看任何事物都是模糊重影的,其他人也全然不见踪影。
“镜…镜辞——”少女挣扎起身,耗尽力气喊镜辞安的名字,突然发觉自己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别喊了。”
镜辞安冷冷地开口,羡枝在跳车的瞬间恰好砸进了少年的怀里。
现在少女正踩在镜辞安的身上,差点就命中了要害——
镜辞安手上的伤口在承受巨大的冲击力之后彻底破裂开来,殷红的鲜血淌满了一地,溅到了少年俊美的面庞上,在黑漆漆的环境里特别诡异惑人。
静谧的黑暗中,镜辞安像稍纵即逝的暗花,殷红血渍沾湿衣襟,双眸微微闪过杀意血色,周遭的气压低得让人不寒而栗。
“啊啊!鬼啊!”
羡枝被身后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往后推了好几步,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镜辞安。
“啊!羡清枝你干什么?!踩我头了!!”卫衍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他也刚从破碎的马车里爬出来。
小可怜一出来就挨了羡枝结结实实的一脚,在角落抱头痛哭。
系统的红色警报在羡枝的脑海中响起。
【警告!不可残害书中的主要人物!】
“对,对不起!!”羡枝立刻朝旁边阴暗爬去,这次总没踩到人了吧!
——不对,何月泱呢?
少女才反应过来少了个人,迅速钻回了破烂的木板堆里寻找何月泱。
天呐,女主可千万别死了,不然剩下的剧情可怎么走啊。
“何月泱?何月泱你在哪?”羡枝朝虚无的黑暗中喊去,没有人回应。
终于过了数秒,在黑暗中的另一个方向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在,在这。”何月泱紧闭双眼,脸色如白纸般吓人,她扭到了脚腕,强烈的疼痛让何月泱不断冒着虚汗。
“镜哥哥...我好痛。”
孱弱的少女虚弱地倚靠着马车的断木,朝镜辞安望去,眼中微微含泪。
“我扶你起来走?”
羡枝起身靠近何月泱,发现她的脚踝已经被摔肿了,看起来确实很严重。
何月泱拍开了羡枝伸出的手,疯狂摇头抗拒:“不,不要你。”
一定要忍住!
羡枝磨刀霍霍,但看在情况紧急,还是腾出了个空位给镜辞安让道,给少年眼神示意让他来扶。
“镜哥哥~我好痛~~”卫衍捏着鼻子,学何月泱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阴阳怪气道。
怎么何月泱身上这么多小姐毛病。
”你——”何月泱被气得说不出话,“卫公子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干什么?我头刚刚还被踩过呢。”卫衍朝何月泱略略了几句,能把她当场气晕过去。
一根木棍横亘在了卫衍和何月泱的中间,镜辞安的掌心依旧在汩汩地流血,顺着木棍从下端滴答滴答,一声声落下。
“扶着木棍起来。”
“要么跟着走,要么留在这里。”少年不想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他跟何月泱隔着一条木棍,镜辞安在前端拉着一瘸一拐的何月泱走。
何月泱哭得梨花带雨,少女可怜模样如雨打浮萍般憔悴,女主光环在这一刻显示得淋漓尽致。
镜辞安觉得很奇怪,自己分明完全没有想上前的心思,眼前三个人对他而言都很“麻烦”。
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迈步走向了落泪的何月泱。
这究竟是为何?身体比他的脑子先做出了选择,像是有股隐形的推力在他的身后,推着镜辞安向前走。
正当少年心烦意乱时,陡坡上方冒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
“下面是有人在说话吗?”
小孩稚嫩的声音如清脆的泉水,他身上还背着一箩筐猪草。
“有人!你能救我们上去吗?”羡枝朝上呼喊道。
“你们按照我给的指令走就行!”小孩灰头土脸地朝谷底喊道。
“这小孩能靠谱吗?”卫衍做出思考状,怎么大晚上还出现个小孩,不会是鬼魂幻化的吧?
想到这卫衍心底升起一阵凉意。
“别愣着了,往上爬。”羡枝敲醒了卫衍,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往上走了。
跟着小孩准确的指挥,他们费劲力气终于爬到了上面,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顿时让人神清气爽。
“谢谢你啊,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卫衍拍了拍小孩毛茸茸的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出来。”
羡枝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小男孩,身上穿着东一块西一块补丁的粗制麻布衣服,但眼睛却亮亮的,像只好奇活泼的小鹿,精致清秀的五官上沾了大片泥土和灰尘。
这样精致的小男孩,大抵也有个漂亮名字吧。
小男孩礼貌地鞠躬问好,随后扯着大嗓门震呆了在座所有人。
“俺叫二狗!俺是晚上被俺娘叫出来割猪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