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瘫痪不起之后,柳静姝每晚都会拿起鞭子朝后院走去,鞭打男人从子时到卯时,从深夜到天明。
没有一天断过。
二狗的大部分童年时间是在深夜聆听鞭打声和哀嚎声中度过的。
有时还会夹杂女人快意地笑声。
二狗虽然是张承的孩子,却和他一点都不像。
不仅外貌上没有相似之处,性格上更是毫无瓜葛。
二狗是善良的孩子,路过小水塘都愿意蹲下来跟小鱼聊天的好孩子。
镇上的人虽然畏惧二狗的父母,却又都可怜二狗这样懂事的孩子,他们对二狗都是极好的。
“孩子,拿去吃吧。”
叶大娘掏出尚有余温的白馒头,塞到了二狗的手里。
二狗没有客气,他实在是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就地吃了起来,来不及吞咽就支支吾吾道。
“谢...谢谢,叶大娘!”
叶大娘疼爱地抚摸二狗柔软的发顶,摇摇头叹息道。
“真是苦了你了,孩子。”
“怎么偏偏就遇到这样的爹妈!”
二狗没再说话,只是乖巧低头吃白面馒头。
其实二狗不记得阿爹的模样了,他未见过阿爹几面。
那日,二狗压下内心的恐惧。
在寂夜中悄悄推开了男人的房门。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不断说梦话呓语的人,就是他的阿爹吗?
二狗犹豫了片刻,又往前了凑近了些许。
张承的脊背上被鞭笞地血肉模糊,不断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息。
男人瘫倒在床上无法起身,黑暗下的阴影让他凶悍的面庞蒙上层衰败的气息。
男人在痛苦呻吟中注意到了蜷缩在角落的二狗。
张承许久未见到他了,二狗长大了不少。
“过来。”
张承喘着粗气,颓败地身躯不听使唤。
“听不见吗?!老子叫你过来!”常年的瘫痪折磨,早已让男人的精神和□□走到了极端。
二狗哆哆嗦嗦往前靠去,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孩子懵懂稚嫩的脸庞。
二狗是漂亮的孩子。
那双扑闪的双眼盛满了忧伤,眉目舒展温柔,脸上的胆怯却无法掩藏。
一瞬间,张承似乎晃了心神。
二狗的模样竟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陆钦明——
他也曾是这样温柔忧伤的眉目。
张承越看二狗,越觉得他与陆钦明相似。
二狗的模样几乎要与陆钦明重叠在一起。
男人暴跳如雷,恼怒地滚下床沿,费力地在地上朝二狗匍匐爬去,口中念念有词咒骂道。
“陆钦明!陆钦明!我就知道你是陆钦明的孩子!”
“跟老子没有半点相似!当年你出生,我就该解决了你!”
“说!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我今天就杀了你!”
二狗被近乎癫狂的张承惊吓到,慌忙跑出了门去。
他听不懂阿爹嘴里在喊谁。
“阿爹疯了——”
“呜呜——”
二狗环抱住弱小的自己,独自躲在宅院的墙根下偷偷啜泣。
后来有个叫“镜玄”的哥哥忽然上门来找阿娘。
他给了阿娘好多蛊虫蛊蛇,说能帮助阿娘实现梦寐以求的愿望,但交易条件是阿娘体内的什么碎片。
阿娘欣然同意了。
拥有了蛊虫后的阿娘变得更加痴狂,对阿爹展开了无休止地折磨。
人人都说二狗的阿娘要害死他爹。
阿娘的身体也比从前健康了,全然不见从前病恹恹的模样。
蛊虫让阿娘变得更强大。
也让阿娘变得更冷血,更肆意妄为。
再后来,二狗遇到了好心的哥哥姐姐们。
他很喜欢叫卫衍哥哥,因为卫衍愿意陪自己玩无聊的游戏。
辞安哥哥总是淡淡的,但是会偷偷在自己掌心里留一颗饴糖。
关键时刻会挡在他们的前面,独自面对危险。
二狗最喜欢羡枝姐姐,她的身边总是暖融融的。
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总会自己努力解决问题,拥有惊人的力量。
月泱姐姐嘛——
似乎很喜欢辞安哥哥的样子。
但是辞安哥哥的目光总是会落在羡枝姐姐的身上呢。
但二狗被柳静姝用蛊蛇清空了记忆,什么都忘记了。
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二狗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或许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阿爹阿娘就回来找他了。
他们会说,
“对不起啊,二狗,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