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也不完全符合。]娜娜把桌上的蜡烛吹灭,敞开着阳台的落地窗,又将沙发挪到窗边,抱着一杯热茶,静静的望着窗外。
[西方人今天排练到这么晚吗?]娜娜反过来揶揄他。
[也不是完全符合。]他学的很快。
[雪城下雪了。]娜娜喝了一口热茶。
[可惜我看不到了。]他的意思应该是等他回来,雪应该化了。
[我可以拍给你看,等天亮后。]娜娜从旁边抽出一条毛毯盖上。
[你喜欢雪吗?]他问。
[喜欢。]
[为什么?]
[因为以前没见过。]娜娜很平静。
[因为我的家在南方,南方的冬天不会下雪。]说完,她将整个身子窝进沙发里。
[我的家也在南方,冬天也不会下雪。]这条回复是过了好一会才发过来。
娜娜忽然不知道回什么,她不想直接问他家在南方的哪儿,感觉过于亲密了,她经常会担心,怕了解的越多,以后会越难以割舍。
[Buonanotte,晚安好梦。]
夜很深了,娜娜打完最后一句,就起身回房睡觉。
马可穿着白衬衫和灰色开衫,正安静坐在房间室外的平台,看头顶星星点点的夜空,罗马跟雪城的氛围完全不同,这里到处是土黄色的古老建筑,跟精致清冷的北方完全相反。
夜空很亮,银河在深夜越发清晰,放眼望去,只有古建筑的残影,和罗马松高大的伞盖。
*
第二天的清晨,当娜娜拉开窗帘的时候,被一片白蒙蒙刺了下眼睛,窗外是个雪白的童话世界。
她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从她家看出去的波河两岸都被白雪覆盖,除了车道被路政及时清理出道路,人行道还堆着层层叠叠的积雪。对岸的圣母圆顶教堂像戴了顶白色高帽的老人,山上的植物也全都裹了一层白白的厚被。
图片发送过去,娜娜换了身长裙,穿上外套戴上围巾和帽子,脚踩一双中长的皮靴走出家门。
"铃铃铃……"她照例到了店里。
"Buongiorno,来的这么早~"乔治大叔刚烤好一盘香香的牛角包,还戴着厨师帽和围裙。
"Buongiorno,嗯,因为雪景很美,所以我没吃早餐就过来了~"娜娜摘下手套和围巾,灿烂的笑道。
"那个男孩怎样了?你们那天说完话,有再联系吗?"乔治大叔一手递给她一个刚出炉的点心,一边问道。
"谢谢。"伸手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嗯,是蓝莓味的,甜丝丝的。
"他去罗马了。"娜娜很坦荡的答道。
"哦~~~"乔治大叔八卦的尾音拖的很长。
"看来你不生气了。"大叔乐呵呵的笑着进了厨房。
不久之前,在音乐学院广场偶遇的那个晚上,她确实有点气他的视若无睹,所以在bar见面时就都怼回去了。
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娜娜走进工作台,将帽子挂起,披上围裙。
[早安,我下周三回来。]她收到了马可的回复。
[等你回来的时候雪应该化了。]娜娜叹了口气,给自己打了杯热牛奶。
[那很可惜。]
[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们可以去山上看雪。]娜娜指的是阿尔卑斯山脉上长年不化的积雪。但是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冲动了,那边离市区自驾起码要一个半小时多,如果爬到山上更不止,大概率当天回不了家,可能会需要在山上露营。
正在娜娜想撤回这条信息时。
[好。]他已经回复了。
"……"娜娜还想多解释一句。
"娜娜~"乔治大叔又拿了一盘出炉的点心出来,"帮我把点心放橱窗里去吧~"
娜娜立马放下手机和喝了一半的牛奶,伸手接过托盘。
"啊!"忘记带手套,娜娜被炙热的盘身烫了一下。
"你没事吧,快拿毛巾敷一下。"大叔赶紧招手让她进厨房湿敷伤口。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走神了。"娜娜倔强的努了努嘴。
*
马可今天很早就到了歌剧院,罗马歌剧院的历史虽然不够悠久,但也是传统的装饰风格,精美的木制廊柱,厢房呈现回字形布局,总共有五层,穹顶上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和绘制着精美的壁画。
他正站在离乐池很近的舞台边上,厅里还没人,他打开琴键的盖板,滑了几个音符。
轻轻落座,指尖敲响乐章,音符如流水泄出,他仿佛看到了漫天大雪,在冰冷的波兰街头,一位传统的绅士在钢琴面前,挣扎,迷茫,彷徨的宣泄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音符一沉,世界天旋地转,远处有点点微光,静谧的,像是波罗的海般深沉,一曲降E大调的夜曲Opera第二小节结束。
马可呼了口气,其实他最近总是刻意跟娜娜聊起东方,他的目光游离在东边的方向。
而事实上,那是一个对他来说几乎不可触碰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