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文艺复兴也好,拜占庭也好,它们只不过是艺术表现形式的不同,或许会有时代审美迭代下的僵化表达,但是他们阐述的主题永远是趋同的。"露娜总结了一下对于传统主题壁画的观感。
"确实,在中世纪到文艺复兴这一段时间,所有的创作者们其实做的大多是命题作文。"娜娜很是赞同这一点。
无论是东正教的拜占庭风格,还是天主教的文艺复兴风格,他们二者的命题其实差别并不大。
《博士来拜》本身是非常传统的命题,它指的是圣婴即将在马厩诞生时,在伯利恒的上空,出现了一颗极其明亮的星星。
这时,遥远的东方有三位贤人(君王),通过观测天象,知道人类的真主已降临人间,于是,他们携带家丁与礼物,组成浩荡的仪仗,循着天上的“伯利恒之星”前往耶路撒冷。
最后东方博士根据星宿的指引终于在伯利恒找到了圣母和圣婴,并献上了黄金、乳香和没药。
但是这幅壁画描绘的感觉则完全不同,仿佛主角从圣婴变成了美第奇家族,在数不尽的奢华排场,和热闹的仪仗队的前面,衣着华贵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模样很是骄矜,他红扑扑的脸蛋微微侧过头看向壁画外的观众,仿佛知道自己才是壁画的主角。
画面中的人物从四面八方涌来,娜娜沉浸其中,忽然,她觉得仿佛墙壁开始转动,好像娜娜就置身在众人的队列当中,等人高活灵活现地画中人,总会给娜娜一种在直面古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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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她俩从里卡迪宫出来,回到了古老的长街上。
"很难见到一座艺术可以那么自然融入到每个角落的城市。"露娜参观完小礼拜堂,十分开心惬意,她拍照记录了很多画面的细节,以便之后复习时查阅。
"是的,科西莫留下了许多宝贵的财富。"娜娜也记录了很多素材,在以后创作时留作参考。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在经过一座橙黄色民房的时候,露娜注意到墙壁上仿佛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画。
"西欧人确实有骄傲的本钱,只凭文艺复兴这一点。斯拉夫人的艺术要到全面跟法国人学习制度和文化后才逐渐兴起,确实一开始被视为蛮族也是有原因的。"露娜忽然老生常谈的聊起了上次在布拉格未辩完的议题。
"彼得一世时期他们疯狂的想融入欧洲,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当时西欧的繁华与先进,而自己的祖国却落后不堪。"娜娜对于沙皇改制前的俄国历史也略知一二。
因为当时沙皇宫廷内的着装还有比较重的游牧民族气息,在他们全面法国化以前,常穿着皮毛缝制的大氅,因此西欧人觉得北方的斯拉夫人茹毛饮血野蛮的很,与文明相差甚远。
但是其实服装风格的差异,是因为斯拉夫人地处比较寒冷的地带,以及他们在距离上与蒙古交流的更加频繁,这也导致东斯拉夫人仿佛是介于游牧民族与半游牧渔猎之间的一种特殊存在。
两人慢慢悠悠逛回到领主广场,露娜干脆坐在一张广场的长椅上,直面海神喷泉和佣兵长廊的雕塑。
时值正午,托斯卡纳的阳光很是耀眼,带着柔和神圣的色彩,温柔地落在两个女孩的裙摆上。
"可以说,西欧的灵魂在于'文艺复兴',而文艺复兴的灵魂在美第奇家族,因为有他们的支持,才迎来科技大爆发,然后工业革命,然后新思潮兴起,再然后推翻君主制,最后成为现在我们熟悉的模样。"露娜慵懒的靠着长椅,翘起腿说道。
"斯拉夫的崛起大概更需要一点契机,文艺复兴在14~16世纪,但西欧之后被奥斯曼帝国封锁了海路,这才引发了大航海时代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兴起,而当沙皇决定改革全面融入西欧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17世纪,可以说,他们上桌的太迟,导致西欧人都不愿意带他们玩。"娜娜也坐到了一旁,她一面望着领主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潮,一面悠悠地说道。
"可是他们很幸运的抓住了几个关键时期,然后开始占据了主动权。"露娜眯了眯眼,沉吟了片刻,说道。
"露娜,八月份我或许要去趟波兰。大概我能看到斯拉夫人后来者居上的契机之一了。"娜娜灿然笑道,眼睛亮晶晶的。
"波兰?怎么突然要去那里。"露娜听着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遥远国度,皱了皱眉不甚理解。
"马可的奶奶邀请我去的。嗯,我本来想拒绝,但是马可说了柯尼斯堡的故事,让我也提起了想探究的兴趣。"娜娜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我还想约你暑假去希腊度假呢,居然被他捷足先登了,真是的,重色轻友。"露娜当即傲娇的叉起手,佯装闷气道。
"应该不会去太久的,等我回来也能约呀。"娜娜笑眯眯的顺了顺露娜,试图哄她。
"哎呀,看你表现吧~"露娜吃醋的哀嚎。
乔托钟楼突然敲响整点的钟声,古老的钟声萦绕在老城中心,领主广场的喷泉不知疲倦的飞洒着流水。
一旁佣兵长廊上数不清的青铜雕像和大理石雕像静静的伫立,仿佛在冷漠的旁观着来往的行人。
它们就是这个城市的见证者,见证了佛罗伦萨老城一路的繁华与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