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明月

"没什么意思，就是奶奶想家了，我陪她回去一趟，毕竟她的儿子十几年来都没想过要陪她回一趟家。"马可说着，冷漠的看向老乔瓦尼。

"我很忙，你不知道吗。"老乔瓦尼眼神微张，他顿了顿，拿起白葡萄酒抿了一口。

"忙不迭的找替身吗？"马可冰冷的眼神如同一道利刃，扎在了老乔瓦尼的心里。

"Ma che diavolo stai dicendo！(你在说什么鬼话)"老乔瓦尼目光猛地一颤，当即将酒杯甩到了地上，高脚杯在"啪"一声中清脆的碎在了大理石砖面上。

佣人们听到动静全部从侧门挤了进来，伊莎贝拉站在最前面脸色煞白，她紧张的看着室内的众人。

"难道不是吗？妈妈的胸针要拿出来给她戴上，妈妈的裙子也要取出来给她穿上，她究竟是你的伴侣还是你的洋娃娃？"马可一声冷笑，瞪向怔愣当场的赛琳娜。

"你！"老乔瓦尼气的怒目圆睁。

"我知道上次的音乐会跟你有关，但是我在雪城的生活希望你不要干扰，我们最好互不干涉。"马可说完放下方巾，站了起身，就要离开餐厅。

"等等。"老乔瓦尼往椅背一靠，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他沉声叫住马可。

"怎么？"马可站在高背椅旁，迟疑的回头望向他。

"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老乔瓦尼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垂眸若有所思的问道。

"……如你所见。"马可微微一顿，漠然的说道，他苍白的俊脸在烛火下暗影闪烁。

"来自遥远东方的人，她们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老乔瓦尼轻叹了一口气，他的神色晦暗不明，眼中似乎闪过一些旧日的回忆。

"嗯，是不一样……"马可手扶在了雕花椅背上，微微背过了身去，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是孤寂。

"我不看好你们。"老乔瓦尼冷冷的说道，"并且，如果你们继续下去，我会选择修改遗嘱继承权。"

"随便你，我本来就没打算留下来生活。"马可侧身扫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老乔瓦尼的脸上。

"还有，不一样的东西，再怎么装也是不一样，就像这碗海鲜汤里缺少的牛至。"马可说的时候，神色复杂的瞥了赛琳娜一眼。

"……"老乔瓦尼闷声陷入沉思。

"你要知道，她们不一样，我和你也不一样。"马可的双眸如同覆盖着冰原，让老乔瓦尼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北国的故人。

马可说完，侧身转向餐厅门口，佣人们纷纷往后退了几步让出空间，他默不作声的穿过众人踏出了餐厅，头也不回的朝长廊尽头走去。

"哼……giovani(年轻人)。"老乔瓦尼沉着脸念叨了句，他缓缓抬眸招了招手，瞥了眼一旁候着的伊莎贝拉和佣人们，示意他们清理一下玻璃碎片。

餐桌上的二人还呆呆的望着老乔瓦尼，赛琳娜沉默的坐在桌旁一声不吭，脸色并不十分好看。

"彼得，你现在去给马可检查。"老乔瓦尼理了理身上的马甲，拿起一旁挂的外套，也站了起来。

"Amore(亲爱的)。"赛琳娜的眼神闪烁不定，带了些难以掩饰的惊愕与疑问，她试图缓和缓和气氛或者再说些什么。

"哦，对，我觉得你不太适合戴那个胸针，你还是拿下来吧。伊莎贝拉，你去帮夫人把胸针收起来。"老乔瓦尼无视赛琳娜霎时苍白的脸色，直接指示道。

老彼得匆忙拿餐巾擦了擦嘴，立时站起来拎着随身的小箱，朝马可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

老乔瓦尼离开餐厅后，长桌上只剩下脸色难看的赛琳娜和收拾着玻璃碎片的佣人和帮厨。

*

屋外的夜色正酣，马可回房后一直无声的伫立在阳台，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旧宫背后庄园的茂密绿植长的郁郁葱葱，虬髯曲折的老树枝干在墙上落下暗影。

"咚咚咚~"房门突然被敲响，马可回头望去，是彼得医生。

"Vieni。(进来)"马可轻轻应了句。

"Buonasera。(晚上好)"胡须斑白的彼得医生公事公办的打招呼道，他熟练的拿出眼镜戴上，并打开了随身的小箱取出检查用具。

马可配合的坐到了沙发长椅上，任由医生做手部检查。

不一会，马可放到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老彼得医生对此视若无睹，显然不想掺和他们的家事，马可拿起手机看了眼来信。

［一切都好吗？］娜娜还是有些不安，于是发了这条信息。

马可薄唇微动，但还是静静等彼得医生做完全部检查，等他离开后才拨通了给娜娜的语音。

接到马可的语音时，娜娜正在厨房的小水池边修剪鲜花，她听到铃声的时候匆匆放下剪刀，接起语音点下扩音。

"Si,ci sono。(我在)"娜娜银铃般的嗓音，如同一束透亮的光，当即将马可从往事的阴霾中抽离。

"Si。"马可抿着一抹浅笑应道，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柔和的神色。

"我在修剪鲜花，你在罗马一切都好吗？"娜娜说着就拿起一朵玫瑰，在花枝根部两厘米处剪了一个斜口。

"Niente di speciale。(没什么特别的事)"他微微摇了摇头，坦言道。